04(第2/3頁)

“這回又怎麽了?”薩德勒問道,“又發現了一顆新星,還是想找個依靠的肩膀哭訴一下?”

他倒情願是後者,而且要是沒有別人,他還可以勉強借出自己的肩膀。到如今,他已經相當了解惠勒了。這位青年天文學家也許是天文台裏年紀最小的員工,卻也是最令人難忘的。他機智的諷刺,對上級權威的不敬,對自己觀點的自信,凡事喜好爭辯的習慣——所有這些都讓他鋒芒外露。不過有人(包括那些不喜歡惠勒的人)告訴薩德勒,他是個有才氣的主兒,而且前程似錦。此刻,發現新星天龍為他帶來的好心情還沒有過去——憑這個就足以為他今後的職業生涯贏得聲譽了。

“我在找長尾巴瓦格,他不在辦公室,我要投訴。”

“瓦格納書記麽?”薩德勒盡可能地使用著糾正和責備的語氣,“他半小時之前去了水利聲學部。如果允許我發言的話,我想說,你居然不是投訴對象而變成了投訴人,是不是有些不尋常?”

惠勒咧開大嘴一笑,這讓他好像個大男孩,難以置信地讓人完全消除了戒備。

“我想你是對的。我也知道這類事情應該通過正常的渠道。不過這次相當緊急,有個傻瓜未經授權就著陸了,他破壞了我幾個小時的工作成果。”

薩德勒不得不腦筋急轉,這才想明白惠勒指的是什麽事情。他想起來了,月球的這個部分是一塊受限制的區域,如果不事先通知天文台,任何飛船都不允許飛過北半球上空。因為離子火箭會噴出耀亮奪目的火光,攝影曝光會因此遭到破壞,敏感精密的儀器也會遭到破壞。

“有沒有可能是個意外事故?”突如其來的事件讓薩德勒為之一驚,他問道,“它破壞了你的工作,真糟糕,不過那架飛船也許是碰上麻煩了。”

惠勒顯然沒想到這一層,他的火氣立即有所緩和。他無助地望著薩德勒,似乎是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辦。薩德勒拋下雜志,站了起來。

“咱們要不要去通訊部?”他說,“他們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介不介意我一道去?”

他在禮貌方面格外謹慎周到,從來不敢忘了低調隱忍。更何況,讓別人覺得他在為你做好事,總歸是個優雅的姿態。

惠勒立即采納了建議,在前頭帶路直奔通訊部,倒好像這個主意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信號室是一間很大的房間,整潔得纖塵不染。它在天文台的最頂層,處在月球的月殼以下僅僅幾米的位置上。天文台的神經中樞,即自動電話交換機就安裝在這裏;一台台監控器和發射機讓這座遙遠的科學基地同地球保持著聯絡。所有這一切都掌控在值班通訊主任的手裏。這個人不太歡迎不速之客,於是貼出了一張大告示:未經授權的人士絕對、絕對不得入內。

“這個說的不是我們。”惠勒說著,推開了門。他立即遭到了反詰,因為一張更大的布告就在眼前:“這個說的就是你”。他面無難色地轉頭對咧嘴笑著的薩德勒補充道:“說到底,所有真的不該入內的地方都鎖起來了。”話雖如此,他沒有推開第二道門,而是敲了門,然後一直等到有人應道:“進來。”

這位值班主任正在分解察看一套對講系統,似乎對眼前的打攪還有幾分樂意。他立即呼叫了地球,聯絡了交通管制部門,詢問那艘飛船到雨海去幹什麽,為什麽不通知天文台。他們等待回復的時候,薩德勒在一架又一架設備之間溜達起來。

僅僅為了保持同地球的通話,或是在地月間發送些圖片就需要這麽多機器,的確令人吃驚。此時,薩德勒已經了解到,技術人員很樂意對那些真有興趣的人們解釋他們的工作,於是他問了幾個問題,又盡可能地去理解人家回復給他的解釋。他暗自慶幸,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懷疑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動機。於是他又想知道,如果他們只花一半的錢,還能不能做好手裏的活兒。這裏的人們接納了他,把他當作一位有興趣的好奇看客,因為很明顯,他問的許多問題不可能同財務扯上什麽關系。

值班主任在他的崗位上迅速地巡視了一下,此後不久,通過自動打印機傳來了地球方面的回復。這是一條略微有些含糊的信息——

飛船行程事前未作安排。系政府公務。不曾發出過通知。未來仍有可能著陸。造成不便,很遺憾。

惠勒讀著文字,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到這一刻之前,天文台的領空是神聖的。一名修士,如果自己的修道院遭遇了侵犯,不憤怒才怪呢。

“他們還要繼續!”他急促而淩亂地說道,“我們的工作怎麽辦?”

“成熟點吧,小康(康拉德),”值班主任用放縱的口氣說道,“你沒聽到新聞嗎?要不然你就是太忙於照顧你的寶貝新星了?這條信息只說明了一個問題——在雨海裏有什麽秘密的事情。我只讓你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