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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示意古德爾和他的康蘇人對手開始。古德爾齜牙一笑,邁著輕快的舞步出列,雙手持刀,刀尖向下,刀鋒向後。康蘇人大吼一聲,展開兩條劈砍臂,一頭沖了過來。古德爾也迎上去,卻在最後一瞬間倒地滑行,做了個跑壘員滑壘的動作,溜到康蘇人的身下。康蘇人揮臂砍落,連同左耳切掉了古德爾頭部左邊的好大一塊肉。古德爾揚刀上揮,砍掉康蘇人的一條幾丁質支撐腿;那條腿像龍蝦螯鉗似的噼啪斷裂,垂直於古德爾的前進方向飛了出去。康蘇人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古德爾以臀部為軸,回轉半圈,拋起雙刀,一個後滾翻,雙腳落地,恰好趕在雙刀墜落前一把接住。他頭部的左半邊成了一大口灰色硬結,但臉上仍舊掛著笑容,他撲向拼命想起身的康蘇人。康蘇人揮舞劈砍臂的動作慢了小半拍,古德爾原地回旋,反手突刺,第一把刀像長矛似的刺進它的背甲,再一轉,還是反手突刺,第二把刀紮進康蘇人的胸甲。古德爾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對康蘇人,抓住兩把刀的刀柄,狠命一擰。被切碎的內臟從康蘇人的胸口和背後噴出來,它猛一抽搐,倒下去再也沒起來。古德爾笑呵呵地跳著快步舞歸隊。他顯然玩得挺開心。

阿奎那二等兵沒有跳舞,看模樣也不像玩得很開心。她和康蘇人警覺地繞著對方轉圈,等了足足二十秒,康蘇人終於沉不住氣,率先撲向對手,它舉起劈砍臂,像是要刺穿阿奎那的腹部。阿奎那向後一仰,沒站穩,摔倒在地。康蘇人跳到她身上,左劈砍臂刺穿她左臂橈骨和尺骨之間的軟肉,將左臂釘在地上,右劈砍臂則伸向她的咽喉。康蘇人動了動後腿,擺正姿勢,準備一下砍掉阿奎那的頭顱。為了能使得上勁,它把右劈砍臂稍稍向左拉開。

康蘇人揮臂下劈,就在最後一刻,阿奎那悶哼一聲,把身體朝對方的來勢方向猛地一掙,左臂和左手的軟組織和肌肉登時四分五裂,她又加了兩分力氣,撞進康蘇人懷裏。阿奎那旋轉身體,揮刀突刺,連同右手一起捅進康蘇人的硬甲。康蘇人想推開她,但阿奎那用雙腿夾住了對方的上腹部,就此掛在那裏。康蘇人臨死前在阿奎那的背上連續捅了幾下,但劈砍臂在距離自己太近的時候用不上力氣。阿奎那勉強甩開康蘇人的屍體,走向特種部隊的士兵,中途不支倒地,不得不被隊友擡走。

我現在明白我為什麽不能參加格鬥了。盡管特種部隊士兵的速度和力量都遠超於我,但這兩者並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他們的戰鬥策略來自對“可接受的損失”這個概念的迥異理解。普通士兵不可能像阿奎那剛才那樣犧牲肢體——七十多年的定見讓普通士兵認為四肢不可替代,失去其中之一可能會死,因此千萬別弄斷。這對特種部隊的士兵就不是問題了,他們一向知道失去的肢體還能再生,而且也清楚自己對創傷的承受力遠高於普通士兵所能理解的。倒不是說特種部隊的士兵毫無畏懼,只是恐懼感產生的時間比常人要晚得多。

我示意霍金中士和他的康蘇對手開戰。這次的康蘇人沒有展開劈砍臂,而是走到拱頂中央,等待對手上前。霍金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前進,步步為營,判斷著出手的最佳時刻:前一步,停下,側一步,停下,前一步,停下,再前一步。就在他某次深思熟慮之下邁出謹慎的一小步時,康蘇人突然像臭蟲似的彈起來,兩條劈砍臂同時刺穿霍金,挑起來扔向空中。霍金掉下來的時候,康蘇人惡狠狠地又是一劈,砍掉了他的腦袋,身體被攔腰一分為二。軀幹和雙腿朝不同方向飛去,腦袋落在康蘇人面前。康蘇人端詳片刻,伸出劈砍臂,用尖頭刺穿霍金的腦袋,使勁扔向人類。腦袋撞在地面上,發出濕乎乎的聲音,彈起來旋轉著飛過眾人頭頂,一路上潑灑著腦漿和智能血。

前四個會合中,簡一直焦躁地站在隊伍裏,帶著幾分神經質,不停拋接她的匕首。此刻她邁步上前,準備開始拼殺,她的對手,最後一名康蘇戰士也一樣。它盛氣淩人地向前走了一大步,大幅度揮舞兩條劈砍臂,發出的叫囂聲足以震碎拱頂,讓大家都被吸進太空。它的下顎張得出奇地寬大。三十米外,簡眨眨眼,運足力氣,瞄準張大的下顎拋出一把匕首,勁道之猛,刀刃徑直穿出康蘇人的後腦勺,頭部的硬甲卡住了刀柄。震天狂吼忽然戛然而止,出乎意料地變成了一只大肥蟲被鮮血和匕首嗆死的咯咯聲。那家夥伸手去拔刀,還沒完成這個動作就一頭栽倒,發出最後一聲濕漉漉的吞咽聲。

我走到簡面前。“匕首似乎不是這麽用的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