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4/4頁)

她看著簡鹿和被氣憤燒紅的眼,沒有否認。

“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這樣。”簡鹿和怒視著她,氣到極致,反而自己先哭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她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還怕你內疚不舍得讓你知道。可到頭來,你根本不值得。”

她早該知道的,在前兩天時懿被醉漢尾隨,險些出事後,方阿姨聯系不到傅斯恬反而聯系她過去陪陪時懿時,她就該知道的。傅斯恬變了!她變了!

她從沒有見過那樣脆弱的時懿,她也從來沒有那樣氣過傅斯恬。

可時懿卻還在為她說話,她說:“她應該是家裏有事,說話不方便。”

再不方便能有多不方便?!她那時候不理解,現在突然都懂了。

有心,怎麽都方便。沒有心,怎麽都不方便的。

她等不到傅斯恬的回應,傅斯恬也不像要給她回應的樣子。簡鹿和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氣又無力。她松開了傅斯恬,反手抓過書桌上擺著的裝著傅斯恬和她、時懿、尹繁露的照片的相框砸碎,厭惡地說:“傅斯恬,是我看錯了你。”

摔門離開。

傅斯恬順著鐵梯滑下,跪在地面上,一點點掃開碎玻璃,撫摸著照片上她們燦爛的笑容,指尖血如泉湧。

一直到深夜,簡鹿和也沒有回來。傅斯恬知道,簡鹿和是惡心她,不想看到她。她慶幸,還好明天天亮了,她就要回檸城了,下學期沒有課程,以後除非答辯和考試,她不會回來了,不會太影響簡鹿和的正常生活。

她沒有鎖門,渾渾噩噩、混混沌沌,一直失眠到半夜。

不知道幾點鐘,宿舍門有了聲響。她以為是簡鹿和或者那個新搬進來的舍友回來了。

可腳步聲是沉重的,一步一步,好像是朝著她的床過來的。

傅斯恬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也劇烈地痛了起來。

她不敢睜開眼睛。黑暗中,她聽見腳步聲最終停在了她的床旁,一動不動。

“騙子。”她聽見時懿令人心碎的控訴聲,卑微的,沙啞的。“明明答應過我,不會不喜歡我,會一直一直喜歡著我的啊。”

她伸手觸摸她的臉頰、眉眼,溫柔的、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觸摸一場易破滅的鏡花水月。

傅斯恬的心臟絞痛起來,仿佛靈魂都在被她指尖烙下的體溫灼傷。可她愣是一動不動,像是完全睡死了一樣。

時懿收回手,借著月色打量著傅斯恬,安靜地站著。

傅斯恬始終裝睡,沒有回應。

時懿終於徹底死心了。

她低笑起來,嘴唇幹裂出血,聲音清清冷冷,說:“江存曦,你別怕。”

“我來找你許一個聖誕願望。”

“以後,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再見。”

傅斯恬依舊不動。她用盡全力把自己釘在床板上,藏在被子裏的手,緊緊攥著床板,忍哭忍到十指指甲縫裏全是開裂的鮮血。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她知道,她失去了什麽。終此一生,她的黑夜,再也不會亮起了。

*

2016年,一聲“再見”過後,她們當真再也不見。

那一學期最後的所有考試,時懿都申請了緩考。

傅斯恬再也沒有見過時懿。

一直到畢業。

一直到畢業的很多年後。

時懿消失在傅斯恬的世界裏。

傅斯恬,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裏。

山長水遠,那幾年的短暫交逢,像大家漫長人生中轉瞬即逝的一場幻夢。

夢醒了,所有人都繼續往前。連陳熙竹都在出國後漸漸放棄了尋找傅斯恬。

只有很偶爾的聚會,露天野炊,酒足飯飽,追憶往昔,她們才會想起曾經有幾個星辰漫天的盛夏,有一個女孩,也曾和她們一起談笑風聲地度過。

可她們誰也不說出口。

誰都像忘記了她一樣。

忘記了時懿曾經很愛過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她笑起來,有很溫柔很溫柔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