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3/4頁)

“是你累,還是我累?”時懿聽見自己譏誚地問。

她不想這樣的。她想瀟灑答應,想好聚好散,給自己、給傅斯恬留最後一點體面的,可她的胸口、她的喉嚨、她的嘴,被憤怒和不甘充滿了,完全不聽她的指揮。

“是哪裏不合適?能力、性格、還是……性別?”“性別”兩個字,她咬的很重,滿滿的都是嘲弄。

傅斯恬怔怔地看著她,像有些不認識她。半晌,她垂眸不耐煩一樣敷衍:“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是我對不起你。”

時懿看著她,也覺得自己不認識她。這個冷漠無情、毫無波瀾的女生,真的是她愛過的那個溫柔戀人嗎?

她真的了解過她、真的知道自己愛著的是什麽嗎?她以前覺得陷入愛情裏為一個不值得的人掏心掏肺很愚蠢,可沒想到到最後,她也沒什麽不一樣。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傅斯恬,像要看穿她的靈魂,把她刻進骨子裏一樣。好幾秒後,她勾唇,冷冷地嗤笑了一聲:“傅斯恬。”

頓了一下,她說:“或許,我該換個叫法?”

“江……存……曦……”她注視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口。

傅斯恬完美的平靜面具終於出現了裂痕,她的眼眸裏出現了她熟悉的慌亂和痛苦。時懿滿意地繼續刺傷她:“開始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合適?”

“你去相親了是嗎?”

“這麽迫不及待的嗎?”

她的默認,她的慌亂,讓她原來越來越刻薄,“耍我好玩嗎?從一開始,我是不是就不應該相信你。”

”惡劣的基因果然會遺傳的吧。”

最後兩句話落下,一刹那間,傅斯恬忍無可忍,全身顫抖了起來,淚如雨下。

她終於不冷靜了、終於哭了,終於好像也會痛了。時懿覺得自己痛快了、也更痛了。

她聽見傅斯恬哽咽“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原來,你一直這麽看我的嗎?”,看著她單薄抖瑟的身影,忽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做什麽。

不論如何,愛過一場,何必呢……何必呢……

渾身的戾氣都被傅斯恬的淚水洗刷走了。時懿腦袋炸開了一樣疼。她倦極了,幾乎是落荒而逃,轉過身,背對著她,用淡漠到極致的語氣說:“就這樣吧。我答應你,分手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傅斯恬的哭腔還在,卻毫不猶豫地回答:“好。”

時懿僵硬兩秒,終是提起腳步,一步一步往前,往那個只剩她自己一人、陰冷逼仄的“家”裏走。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是那一年大一雨幕中她在風雨跑道裏唱“關於我愛你”的螓首蛾眉、淺唱低吟;是情意未明時她們並肩而坐、她抱著她低柔靦腆地說“如果你需要,我願意時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你的家”;還是那一年,她發著高燒,赤著腳,攥著她的手,哭著哀求她“時懿,不要走,不要喜歡她”……

她不明白,為什麽愛一個人會這樣善變,為什麽傅斯恬的愛,和母親的愛一樣,都是可以收回的。

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不會變的?

她沒有骨氣地幻想著、哀求著:來來,叫住我、抱住我、不要走。

可直到她跨進鐵門,關上大門,傅斯恬也沒有再吭過一聲。甚至,也許,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時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扶著樓梯,才能支撐著自己踉蹌地往上走。

她不想回頭,不想停下,更不想哭。她告訴自己,算了吧,沒事的,不過是失戀,就當是豐富人生閱歷了。

年輕的時候,愛錯過一個人,更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她不是最想的開的人嗎?

她一個人可以過得更好的。

可一步一步,她最終還是半道上蹲下了身子,像被全世界拋棄了的乞丐,抱著膝蓋,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一門之隔的樓外,小巷口,傅斯恬是怎樣站立著,用著怎樣眷戀的眼神目送著她,目送著她生命中殘存的一點點星光,消失於自己的世界,永遠消失。

她聽不到她哭泣,聽不見她在心底對她說了萬千句的“對不起”,最後只匯成了那一句無聲的祝福:“時懿,往前走,不要回頭。”

“前程似錦。”

*

八點半,傅斯恬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宿舍。

簡鹿和問她怎麽回來了,時懿呢?她情緒毫無起伏地回:“我和時懿分手了,回來住幾天。”

簡鹿和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扭頭,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傅斯恬眼神死水一樣靜,復述了一次:“我和時懿分手了,回來住幾天。”

下一個瞬間,她被簡鹿和揪著衣領,抵到鐵梯旁,頭重重地撞在了梯子上。

“傅斯恬,你混蛋!是你說的分手,是你說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