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相信我。”時懿捧起她的臉, 擦拭她的眼淚。

她的眸色比天邊的烏雲還要沉,可眼裏有好堅定、好動人的光亮。傅斯恬咬著的下唇在顫抖,說不出那一句“時懿, 我們分手吧”。

是她把她帶到這裏、帶到暴風雨中的,她怎麽舍得傷她、舍得半路把她獨自一人扔在這裏。她那樣堅定、那樣相信她、相信著她們約定過的未來, 她要怎麽告訴她, 她不想連累她了,她們不會有以後了。

她說不出口。

她指尖摳在地上,仰頭深深地吸氣, 淚水順著脖頸流進心口。她用著顫音說:“我相信你。”

低下頭, 望進時懿眼裏,她很努力地擠出了一抹笑, 又重復了一遍:“時懿, 我相信你。”

“對不起。”她還是哽咽了。

時懿大拇指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面頰, 眼眸深深, 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傻瓜。”她低喃著, 手順著她的面頰摸到她的耳後,很輕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忽然再次把她摟進了胸前。

傅斯恬能感受到她胸腔的劇烈起伏,能感受到她有多麽地需要她。

喉嚨再次哽得發疼,時懿放開了她。她臉上又是一貫的沉穩溫和, 手下滑到了她的肩膀上,問她:“站得起來嗎?”

傅斯恬便也克制地點了點頭, 借著時懿扶她的力道起身。

張潞潞這才找到了能插進去的位置, 連忙垮下台階到另一邊去扶傅斯恬,關心她:“沒事吧?”

傅斯恬鼻頭還是通紅的,很尷尬, 帶著鼻音回:“沒事。”

時懿檢查傅斯恬的手腳,手腕和手肘擦破了,幸虧穿的九分褲,兩只膝蓋都只是淤青。

她把傅斯恬的背包脫下,單肩掛在自己肩上,而後環過傅斯恬的肩,扶著她,對著張潞潞說:“學校可能有學校的考量,這個結果,我接受,沒關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神色很平靜,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一樣。

張潞潞擰眉,不贊同地還想說什麽,時懿微微蹙眉,幾不可覺地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說了。

張潞潞瞬間領悟到了什麽。她張開的口又閉上了,心口發悶。

時懿給她台階:“外面雨要下大了,你快回去吧。”

張潞潞看著她們,攥了攥拳頭,水霧也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視野。她深吸一口氣,後退了幾步,站到了她們身前,朝著她們發自內心地鞠了一躬,說了聲:“對不起。”。而後,低著頭,逃一般地下樓,跑下了樓梯,跑出了時懿和傅斯恬的視線。

傅斯恬側身看著她消失的方向,怔怔的。

時懿提醒她:“ 走吧,我們進去吧。”

傅斯恬回過身看時懿。時懿圈著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上去,淡聲問:醫藥箱裏有酒精和棉簽嗎?”

像沒事人一樣。

酸楚幾乎要炸開傅斯恬的胸腔。她越克制,傅斯恬就越心疼、越內疚。她知道,時懿曾經對此有多努力、多期待的。那是她從大一就想好要走的路、是她努力了三年才擁有的資格、是本來明明白白就應該屬於她的獎勵啊。

可時懿不哭,她更不應該哭、也更沒有資格哭。

她把所有的哽咽都壓下去,也裝作沒事了的樣子,回時懿:“有的。”

時懿這才放心了一樣,叮囑她:“下次小心點。”

傅斯恬輕聲地應:“嗯。”

進到屋子裏,時懿拿了酒精和棉簽開始幫她消毒,兩人才再次說回保研這個話題。

名單一個小時前出的。推免名額20個,時懿卡在第二十一個。材料審核的那百分之五十成績,單論績點,時懿排第二,加上各個加分項,時懿綜合排第五。可面試的那百分之五十,她拿到的居然是倒數第三的成績。

學院的刁難,明明白白。

“上次輔導員找你,其實是說張潞潞的事,對嗎?”傅斯恬啞著聲音問。

時懿低頭用棉簽輕拭傅斯恬手肘的傷口,默了幾秒,才低“嗯”了一聲。

傅斯恬鼻息一下子又沉了。

時懿擡頭看她。

傅斯恬睫毛顫動地很快,很努力地把淚水擠了回去。她拉下時懿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時懿由著她,帶著很溫柔、很憐惜的神色。

傅斯恬知道,時懿都懂的。有些話,有些歉疚,她明知道時懿的答案,再說,不過讓自己聽得好受一點,反而徒增時懿的煩惱。

她吸了一下鼻子,跳過這個話題,問時懿:“我們可以申訴嗎?”

時懿摩挲著她的手背,沉默了兩秒才說:“

可以,但是,算了吧。”

“學院既然敢這麽做,就說明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已經好說辭來應付我們了。”

每個學院在保研這件事上都有自己的裁量權,學校上面是不插手的,除非你有確鑿的證據。

可面試這種沒有標準、全靠校方來把控的事,哪裏來的證據。只為學校的名聲,有證據學校也會讓它變成沒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