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第2/2頁)

倉促前來,這可不算是太好的話。

慕容止神色微頓,話出口,還是和氣溫吞的:“是為無生崖之事。師父命我趕往星玄派,途徑翙閣,冒昧前來打擾,還請見諒。”

“……是怕我狀態有異麽?”

沈棄了然地點了點頭,唇邊笑意加深,似是感嘆,“明行佛子,心善至誠,果然名不虛傳。”

此次見慕容止,他整個人站在眼前,如一棵樹,如一朵花,如自然界的任何,分明境界修為更甚,卻沒有刻意收斂壓制的威脅,完全融入了這片天地。

沈棄靜靜地望著慕容止的雙眼,突然問:

“你一點都不難過麽?”

“……”

“所謂放下,就是完全半點兒關系都沒有了麽?”

沈棄身軀微微地發著抖,支撐不住,只好往後倒,靠在椅背上,配著他這突然話鋒一轉的話,顯出了幾分吊兒郎當的肆意隨性,好像突然放松了許多。語調慢了半拍,像是藏著細針的棉花,柔軟地鋪展開,又不知道會在哪個地方突然紮人一下,“明行佛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事?”

慕容止沒有閃躲,正對上了沈棄毫不掩飾的審視目光。

沈棄的眼睛這會兒仍留著很多血絲,說明他的狀態遠沒有表面看去的那麽好,視野偶有恍惚,但他敏銳地從慕容止眼底捕捉到了一抹難以言喻的哀切。

但隨即,慕容止道:

“相識一場,如何能無動於衷。”

沈棄幾乎笑出聲來。

要是林寒見在場,他可能要迫不及待地讓她聽一聽看一看: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和你那樣不合適,殊途不同歸。

而我就站在你會經過的路上,你卻不肯看我一眼。

你成全了他,可怎麽都不會成全我。

“說的也是。”

沈棄緩聲道,臉上到底沒有露出什麽失禮的神情,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枚儲物袋,是林寒見的。

他起身,將這儲物袋送到了慕容止的眼前,“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事相求,望明行佛子能試著打開這儲物袋。”

慕容止的眼中浮現些許困惑,他自然知道能打開修士儲物袋的條件,話到了嘴邊,望見了沈棄的表情,到底沒說什麽。

伸手試了,用了力氣。

儲物袋沒開。

“我打不開。”

慕容止將儲物袋還給沈棄,“即使有人能打開,那也不會是我。至於沈閣主,你……”

他其實有準備說的話,但看到沈棄的時候,覺得這一切都不會有什麽作用。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在以一種並不過分尖銳的方式作繭自縛。

那種恨意被絕望和失去愛人的痛楚掩埋,沈棄至今還能像常人一樣活著,只是從內裏開始腐壞。

比任何外化的情緒都難以解開的症結。

他開解不了沈棄。

“是麽。”

沈棄平靜地拿回了儲物袋,“你也打不開。”

這之後,沈棄很明顯對慕容止失去了最後的一點興趣和耐心,這場對話很快結束。

沈棄跨過門檻時,手肘在門扉上重重地撞了一下,仍恍若未聞地往前繼續走,視線向下,明顯是在思考著什麽。

項漁舟還候在院外。

途徑院門時,沈棄道:“你進來。”

項漁舟愣了一下,意識到是在對自己說,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跟進去為沈棄號脈。

情況很差,但不算最差。

項漁舟知道沈棄心情壞的時候最討厭吵鬧,徑直出去藥房煎藥。丁元施與他擦肩而過,項漁舟還沒走遠,聽到丁元施在回稟參與了無生崖事件的那些門派和魔界概況,然後更清楚的,是沈棄的那一句:

“全死了最好。”

聽得項漁舟心驚肉跳,總覺得這句話不是單純地說狠話,頗像是閣主要去與人同歸於盡一般。

沈棄又在咳嗽,丁元施替他拿了暫止的藥,下一秒,沈棄命他出去。

屋內只剩下沈棄一人。

這會兒他才顯出古怪的壞脾氣,將手邊的東西砸碎,又將那些碎片握在手中。

隔著屏幕的林寒見同樣看得心驚肉跳,不由得抓緊了手下的幾樣物品。

下一秒,林寒見眼前出現數道快速劃過的虛影。

再回過神,她站在了沈棄的房中,身前兩米處,就是握著碎瓷片,滿手鮮血的沈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