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故友(第2/2頁)

蕭贊假裝沒看見。

“多謝豫章王殿下。”

陳慶之客氣地,再度向他施禮。

蕭贊道:“我早已經不是豫章王了,我現在是魏國的駙馬,你不用再叫我殿下。”

“殿下在貧僧心中,一直是豫章王。”

蕭贊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再提。請用膳。”

蕭贊指了案上的酒和肉:“沒毒,放心吃。”

陳慶之沒拿筷子,也沒吃肉,只是端起了案上的酒杯:“既然殿下不認自己是殿下,那貧僧便稱呼駙馬吧。貧僧敬駙馬一杯。”

蕭贊沒有舉杯,只是看著他。

陳慶之道;“駙馬看不起貧僧,不願接貧僧這杯酒。”

蕭贊道:“朝廷現在通令各州郡緝拿你,你現在是要犯。我不能同你飲酒。”

陳慶之道:“駙馬招我入書房,已經是在藏匿要犯。”

蕭贊道:“這是我對你僅有的情分,你就不要得寸進尺了。”

陳慶之有些惆悵,長吟一聲,嘆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蕭贊微微一哂,道:“將軍有資格說這話麽?我在齊州,都聽說了你的大軍在洛陽欺行霸市,暴淩百姓的事。在你眼裏,你粱國的士兵是人,魏國的士兵不是人。梁國的百姓是百姓,魏國的百姓不是百姓。不過都是為了私利,何必冠冕堂堂。”

陳慶之目光定定地看著他:“駙馬變了。”

“自然變了。”

蕭贊微微一笑,道:“我去國離鄉多年,而今早已是有家無國之人。無論魏國還是粱國,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在意自己的妻兒,其他一切都如浮雲過眼。”

陳慶之若有所思,嘆道:“難怪我剛北上時,給你寫信,你沒有回復我。雲灝登基,你也沒有上賀表,公然舉旗反對,還聲稱要勤王,聲援魏主。但你沒有出兵,只是嘴上喊的聲高,我一直在猜測你的意圖,心想你是不是在坐山觀虎鬥。想讓我們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利。”

蕭贊道:“你看我現在兩手空空,我有那個本事嗎?我只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我手上沒有兵馬,只能虛張聲勢。嘴上說齊州有二十萬兵馬,實際都是地方豪強,非我能左右。”

陳慶之道:“當初,你怎麽不去長安,找蕭寶寅?他畢竟是你親叔叔。”

蕭贊道:“我並不看好他。”

陳慶之道:“我本以為,此仗可以建功立業的。沒想到,到底高估了自己。魏國皇帝,還是得人心的。否則他逃出洛陽不久,就會被人殺了,把人頭送到北海王面前來邀功,就跟雲灝逃去臨潁的下場一樣。他孤身離京,在安陽兩個多月,大發詔令,人人皆知道他的所在,但沒人像殺雲灝那樣殺了他。可見人心所向。我早該明白的,要是早點清醒,當時就帶兵回梁朝,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全軍覆沒。”

而今呢,留在北方,死路一條,回到梁國,也必定會被皇上治罪。

蕭贊道:“你而今作何打算?”

陳慶之道:“我要回梁國去,向皇帝陛下請罪。”

蕭贊為他準備了幹糧、水、還有幹凈的衣服。陳慶之臨走,從懷中掏出來一封信,已經被揉的皺皺巴巴了。

“這是陛下給你的信。”

陳慶之道:“陛下希望你回梁國去。只要誠心悔過,陛下會原諒你,恢復你的官爵。畢竟父子一場。你在魏國,到底是異類,怎比得自己家鄉。當年的事都過去了。陛下這些年,很是思念你。我出征前,陛下曾親自召見我,讓我有機會見到你,務必將你帶回梁國。只是我而今自身難保,幫不了你。你若有意還粱,陛下會派兵接應。”

蕭贊此時此刻才明白陳慶之的意圖。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在勸他背叛魏國。這人可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落魄至此,已經一敗塗地了,還不忘著攪渾水,臨走前,還特意到自己面前來挑撥離間一番。蕭贊手觸著那信,猶豫著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