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告別(第2/2頁)

她有些害怕,但不敢多想。

護送她的這二十個武士,倒是盡職盡責。阿福還擔心怕離開洛陽,這些人別撂了挑子,把自己賣了。不過一路走來,這些男子漢們,還都堅守崗位。

白天趕路,夜裏休息,到餓的時候,便喝水,吃點幹糧。幹糧就是牛肉幹,還有幹饢,天氣又冷,凍的硬硬的,咬都咬不動。阿福吃了幾天感覺肚子裏都硬邦邦的了,便想了個主意,找了個農家,買了口鍋來,一到了飯點,就在野外搭鍋煮飯。

阿福是開朗的人,剛離開洛陽那幾天,還有些惆悵,但過幾日,心裏就都放下了。她笑嘻嘻地搬石頭壘灶台安鍋,使喚這些男子漢們幫忙撿柴,打水。眾人吃了半個月幹糧,肚子裏沒有一點熱乎勁,早就受不了了,看她要做飯,頓時十分積極。

阿福把牛肉幹切成塊,幹饢也掰碎,丟到鍋裏煮,加上點鹽。大火加柴一煮開,肉的香氣就出來了,眾人一起圍到鍋邊來,口水直流。阿福又跑到荒地上摘了點野菜,野藠頭,還有野韭,全一股腦兒地切碎,加到鍋裏,煮成一大鍋牛肉野菜湯。

眾人高高興興,一人分食一大碗。

沒多久,阿福便跟這幫老爺們混熟了,一個個,全都叫的上名字,知道他們的鄉籍,出身,還有大概經歷和背景。他們當中有個領頭的,叫陳尚,長得人高馬大,孔武有力,說話做事穩重。阿福同他攀關系,張口閉口叫陳大哥,私下同他聊天,說:“陳大哥,你們在禁衛軍多久了?”

陳尚說:“快一年了。我們都是陛下登基之後才加入禁軍的。”

阿福好奇說:“你是怎麽想起加入禁軍的?人家都說,禁衛軍是軟骨頭,木雕泥塑,打不得仗。都說陛下是太原王的傀儡,太原王打一個噴嚏,陛下都要膽戰心驚。與其加入禁衛軍,還不如跟太原王混。天下誰人不知,太原王是早晚都要登基的。”

陳尚聽了這話,有些不滿,瞪了她一眼。

阿福故意激將他,想試探他對雲郁是不是忠誠:“難道是因為陛下給了你很多的錢,或是許了你高官厚祿?可若是陛下敗了,他給你再厚的許諾可否不值錢,只是空話。還不如早點找一個靠譜的主子,做長遠之計。”

陳尚有些怒容,盯著她說:“姑娘,我知道你是韓將軍的妹妹,韓將軍又是太原王手下的人。我不知道你同陛下是什麽關系,可陛下既然派我等親自護送你還並州,臨幸前小心囑托,讓我等必定保你周全,想來待你也是情深義重。你即便心有旁騖,想另擇良木,也不該說這樣的話。”

他怒氣勃勃道:“太原王殘忍暴虐,濫殺無辜。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配做天下之主。陛下是仁義之君,心系朝廷百姓,我們想為國效力,為君盡忠,是人之本分。何來高官厚祿,金錢利誘之說。如果讓太原王登了基,等於是只要手裏有刀,連強盜都可以當皇帝。如此天理何在,公義何在?我只不願意替這樣的人賣命,讓自己的父母妻兒生活在劊子手一般的君主治下而已。”

雲郁登基後,一直在千方百計組建自己的親軍。招募義勇,在華林園親與交談,演試武藝,隔三差五帶著人去郊外打獵,其實也就是練兵。這陳尚應該是其中的一員。阿福聽他提起河陰之變,言語十分憤慨,大有痛心疾首,怒其不爭的樣子。

他甚至還替雲郁辯解,說:“河陰之失,非陛下之過。當時三十萬禁衛軍齊解甲,三千王公翹首共盼太原王入洛,陛下又正遭貶官,失卻君王的信任,隨時有性命之憂。即便他想抵抗,又豈有回天之術?無非順時應命,想辦法尋求出路罷了。而今天下人卻都把河陰之變的罪過推到他頭上,說他和太原王沆瀣一氣。陛下現在是兩頭遭排貶,兩頭受氣。我等也做不了什麽,只能陪伴君側,盡忠職守。”

其實還是有人,願意維護雲郁和他的帝國的,只不過這樣的人太少太少。

阿福看著他,道:“你不該來送我的。”

她有些遺憾道:“你應該留在陛下身邊。陛下身邊才最需要你這樣的人,哪怕多一個,都是好的。”

陳尚冷著臉:“陳慶之入寇,洛陽正當危急,臣等已發誓,誓死追隨陛下,本是不想隨姑娘北上的。只是陛下吩咐,臣等不敢不遵從。”

陳尚只是偶然一次說了這樣的話,那之後估計是知道自己失言,好久沒跟阿福說話。在陳尚眼裏,韓福兒的身份很矛盾。韓烈是太原王手下的忠將,她應該是靠太原王那頭,不過她跟雲郁,又好像有些曖昧。

立場難說。

不過阿福倒覺得這陳尚挺耿直的,仍舊和他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