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使性

阿福想跑, 又有點兒不敢:“陛下……您要做什麽呀?”

她兩腿直哆嗦,委屈巴巴道:“奴婢正要去給您拿吃的呢。”

雲郁掩著通紅的臉,低道:“朕要做什麽, 你不知道?別裝了,滾回來!”

阿福試試探探:“陛、陛下, 您肚子疼?”

雲郁捂著臉, 壓著嗓門, 聲音幾乎帶著羞怒:“你回來。”

阿福繞著屏風,畏畏縮縮地又躲回來:“陛、陛下,您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奴婢幫您揉揉吧。”

雲郁卻生氣了, 一扭頭,轉身背對著她。

“滾!”

脾氣真是不好。

阿福都不知道自己哪錯了,他就發脾氣, 罵人。

剛讓回來,又讓滾。

誰讓他長得好看唄。好看的人做什麽都是對的。阿福被罵了, 也只好自認倒黴。

滾就滾。

阿福轉過身, 低頭道:“奴婢退下了。”

雲郁又回過頭,兩個眼睛像兩簇燃燒的小火苗似的, 恨不得長出鉤子。

“回來。”

不曉得為啥,阿福對他很怕。但這怕, 不是出於對他身份,地位, 或是權勢、手段的畏懼, 而是對美色的畏懼。

美麗的皮囊,給人一種雲遮霧罩的神秘感。

像九尾巴狐狸精,總讓人懷疑他會法術。對方太好看, 阿福這種普通人跟他在一起,就有點自慚形穢,總怕玷汙了他。隨時誠惶誠恐。

阿福束手束腳地過去,像個鵪鶉似的,乖乖坐在榻前。雲郁看她老實了,這才冷哼一聲,背過身。

他把人叫回來,又不理,拿後腦勺對著人,阿福也鬧不懂他究竟啥意思,又不敢再說走,只得輕輕推了推他肩膀:“陛下不要生氣了。”

“誰告訴你朕在生氣?”雲郁很不高興。

阿福也說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感覺:“奴婢小的時候見爹娘吵架,娘生氣就是這樣。我爹要進門,我娘讓滾出去。我爹要出去,娘又讓他滾回來。我爹回來了,她就冷臉扭著頭不理人。”

雲郁聽她這個比喻,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他冷著臉,又不說話。

阿福心說,陛下一個大男人,居然跟個姑娘一樣愛使性子,實在匪夷所思。

傳出去誰敢信。

雲郁本來想整治她,被她說像女人,又有點不自在。他於是扶著枕頭坐起來,拿出男人的架勢,一手去捏阿福的臉蛋。她臉很嫩,肉肉的,肌膚居然很滑。看著不甚白,摸上去卻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他手滑了一下,差點沒捏住。用了兩下力才給捏到手。

“你……”

有心想說點什麽,雲郁對上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她眼睛奇大,形狀又奇圓,像貓兒那樣,透著一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懵懂。一種疲憊的感覺驟然湧上心頭,雲郁皺著眉,松開了她。

“出去吧。”

他有些掃興道:“朕這裏不用人伺候了。”

這人真是,臉變的比三歲孩子還快。

阿福看他語氣冷下來了,氣氛有變,不敢再觸怒他,夾著尾巴悄悄溜了。

雲郁連著幾日未休息,已是疲憊至極。本想找個溫柔鄉,麻痹一下自己,哪曉得韓福兒半點不識趣。他一時煩躁更甚,頭也痛起來。

“出去。”

他赤著腳下了榻,將殿中的宮女太監一頓轟:“都出去,朕不想看到人。”

窸窸窣窣一陣腳步,宮人全都退下了。

雲郁從案上,拿起一把匕首,回到龍榻上,抽出刀刃。窄而薄的刀鋒閃著銀色的光芒,他用手帕細致地將匕首擦拭了,收回鞘中,塞到枕頭底下。

心中稍有些安慰,他拉過床側的被子,枕著匕首闔眼入睡。

阿福去膳房,看羊肉烤好了,滋滋冒油,忙拿到殿中來,卻看雲郁在床上已經睡著了。頭向著床裏,呼吸均勻。阿福留戀地站在床邊,盯著他熟睡的側臉看了一會,末了,嘆一口氣,見他光腳露在外面,拉被子給他蓋了一下。

殿中生著火盆,並不太冷。阿福找了個小凳來,放在床邊,又將火盆挪近些。她抱著膝蓋烤火,耳聽著背後雲郁的呼吸聲,睜著眼睛,獨自守著。

雲郁是三更回來,睡了才一個多時辰,五更鼓剛敲過,又醒了。阿福打了一個很長的盹,聽到背後有動靜,猛然一驚,忙起身來,只見雲郁已經下床,自己在穿衣服。

阿福連忙上前去幫忙:“時候還早,天沒亮呢,陛下不多睡會?”

“不睡了。”

雲郁匆匆忙忙系腰帶:“朕還有事要做。一會要去朝會了,趁著時間早,朕要立刻寫一封信。你快備紙和墨。”

“陛下要給誰寫信?”

筆墨,案台上就有,阿福趕緊將壓在鎮紙下的空白信箋拿出來,又給他研墨。

“蕭寶寅。”

蕭寶寅,大名鼎鼎,阿福聽過這個名字。蕭寶寅是魏國唯一一個受封的異姓王。他本身就是南邊齊國的皇室,因為齊國滅了國,他才逃到了北邊來投奔魏國。高祖皇帝賞識他,封他為齊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