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饞

阿福睡了一整日。

到天黑的時候, 她醒過來。

忍著痛,照舊洗臉,梳頭, 換衣服,然後去太華殿侯著。

雲郁一直在太極殿朝堂, 召見大臣, 晚膳是直接送到太極殿去的。阿福從黃昏等到天黑, 宮裏開始傳蠟燭了,便同宮人一起布置蠟燭。

蠟燭布置完,又生火盆, 等到熊熊炭火, 燒的一殿暖意,蠟燭也亮堂堂地照耀時,雲郁仍未回來。

阿福有些擔憂, 叫住那姓黃的宦官:“黃公公,陛下還在太極殿, 是有什麽事嗎?”

黃公公剛從太極殿過來, 一臉著急道:“哎喲喂,豈止是有事, 出大事了。剛接到六鎮傳來的急報,葛榮那賊子率軍南下, 二十萬叛軍,已經攻入冀州。尉遲就德, 率著五萬大軍正要跟他會合。長江那頭, 南梁大軍趁機襲擾我邊境,皇上焦頭爛額,正在跟太原王還有諸位大臣商量應對之策。”

簡直是四面楚歌。

阿福聽了, 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陛下得商議到什麽時候?”

“誰知道呢。”

黃公公嘆氣說:“今夜怕是回不來了。陛下到現在,晚膳都沒用。從早上開始,就沒曾歇下過。”

阿福擔憂道:“陛下昨夜也一宿未睡呢。”

不止昨天。

阿福心算,加上前天在河陰,他至少有三天沒睡了。

阿福身上傷也疼的厲害,黃公公看她一晚上臉都是白的,嘴唇都沒血色。黃公公也是個善心的人,看她年紀小,還是個小姑娘,到底憐憫,看不過去,說:“你有傷,還是回去歇著吧。陛下那我會替你說的。”

阿福乖巧得很,看這黃公公慈眉善目,又關心她,便立刻跪下:“公公好心,這般看顧,阿福給公公磕頭了。

黃公公看她樣子乖巧,嘆了一口氣:“哎,你這小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阿福說:“回公公,奴婢今年十五歲,馬上就滿十六了。”

“十六歲,難怪瞧著面嫩。”

黃公公說:“就是你,在河陰擋了陛下的劍,救了那韓烈?”

阿福低著頭。

“你可真有膽子。”

黃公公說:“誰的劍不攔,偏偏攔著陛下。韓烈該死,你為何要救他?我告訴你,陛下今天不殺他,改日也是要殺他的。早晚有一天,他們一個個,犯的都是謀逆大罪,要株連九族,你趁早撇清關系。”

阿福仰著頭,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黃公公,這話是陛下讓您轉告我的嗎?”

黃公公道:“陛下是聰明人,你甭想著你那點小心思能糊弄他。你是懷朔人,那韓烈,也是懷朔人。你姓韓,那韓烈,他也姓韓。要麽,你跟他有男女之情,要麽就是有親戚瓜葛。你的事,陛下一查便知。陛下是有潔癖的人,他眼裏可揉不得半粒沙子。”

阿福迷茫懇求地望著他:“那黃公公,您告訴我,該不該跟陛下說實話?”

“你要是真想在陛下身邊長期待著,那就忘了這事,不要再提起,以後一心一意地侍奉陛下。再不要跟那人來往。陛下還是有心照看你的,否則也不會讓你留在宮裏養傷,還讓禦醫給你診治。你聽他的話,好日子在後頭。”

阿福說:“黃公公,我要是告訴陛下實情呢?”

黃公公道:“陛下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你說實話,他自會體諒你。只是,你若是說了,就等於在他心裏種下了一根刺,往後他看你,可就不是原來的眼神了。那你不如趁早離了宮去。”

阿福低頭,難過道:“奴婢明白了。”

“你不去休息?”

黃公公說:“身子還沒好,就別在這伺候了。”

阿福倔強說:“陛下連著這幾日辛苦,奴婢放心不下。奴婢在這守著陛下。”

一直等到夜裏快三更,雲郁才從太極殿回來。

他整個人都透著倦色。走路的時候都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腦仁突突地疼,身子是飄的,意識都有點恍惚,眼皮子像被膠油粘住了一樣,使勁睜開也睜不開。他強撐著沒有失態,一步一步走到了殿內,站穩,喚人更衣。

“韓福兒。”

“奴婢在呢。”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

阿福立在一邊,手捧著托盤和衣物。

雲郁看她離得太遠:“你到朕的身邊來。”

正給他更衣的宮女聽懂了,恭了一恭,退開去,從阿福的手裏接過托盤,換阿福上前。阿福小心翼翼地替他解了腰帶,外袍,換上單衣。

雲郁往榻上去坐,阿福端了一碗羹湯給他:“陛下喝點這個。”

雲郁說:“這是什麽?”

阿福說:“這是燉的燕窩。”

雲郁喝了燕窩,感覺肚子裏在咕咕響:“朕有點想吃烤羊肉。”

阿福說:“羊肉要現烤出來的才好吃。皇上沒早說,膳房裏也沒有準備,要不皇上稍等等,奴婢這就去膳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