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變(第2/4頁)

那玉似的脖頸,到底是扛不住鋼刀。

人頭滾落。

賀蘭逢春打量著眾臣:“還有誰敢說話?我送他去和剛才這三位作伴。”

朝野萬馬齊喑。

一時間,只能聽見不遠處黃河的水濤聲。

太後見封回、王氏兄弟已死,知道今日是無論如何不得保全了,冷笑一聲,面如死灰道:“天下只有封叔念一個忠臣,而今都盡了。”

“罷也。”

她長嘆一口氣。

“諸公無恥之尤,我孫氏弗如遠甚。我先行一步,我在地下等著你們。”

賀蘭逢春再次下令,將太後和雲釗雙雙投入黃河。孫氏大罵,雲釗大哭,很快都卷入了滾滾洪流之中。哭聲喊聲一並淹沒。

接著,殺張儼、許紇。

形勢已經有些失控了,賀蘭逢春登上祭台,道:“太後方才說,朝廷大事,皆壞在爾等手裏,爾等承認與否?”

眾臣一片跪下。

賀蘭逢春厲聲斥責道:“爾等位列公卿,食萬民之膏祿,受天子之封賞,卻不知體恤國情,匡扶社稷,只為謀一己之私利。天下喪亂,先帝暴崩,都是因為你們貪婪暴虐,不能輔弼所至。在列諸公,個個該殺!”

眾臣聽了這話,一窩蜂似的全嚇炸了,紛紛磕頭乞命,大聲求饒。卻哪裏還來得及?只見賀蘭逢春臉色頓變,忽然一聲令下,兩支羯人騎兵突然從左右包抄過來,將眾人團團圍住。

賀蘭逢春道:“你們若是像王遵業和封回那樣,雖死,我也還敬你們有骨氣。而今麽,不過是一群無能的臭蟲罷了。太後既說了要等諸公,我便送諸位下去和她相見。”

這些朝臣,都是跟隨雲郁來祭天的,手無寸鐵,哪裏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眨眼之間,賀蘭逢春的騎兵已經沖進群臣中,一刀下去,率先砍死了司空雲欽。然後其他人也加入進來,開始不分姓名,縱馬亂踏,照著在場的官員一個一個砍殺。

高陽王雲雍,東平王雲略、廣陵王雲悌等率先遇難。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的,還沒來得及呼喊就身首異處。一時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求情,但是沒人理會,有人逃跑,只跑了數步,便被場外的士兵砍殺。有人原地不動被亂刀砍死。鮮血濺起,屍體倒地,很快又被馬蹄踏碎。滿朝衣冠,頓化作鮮血塗地。百年風流,盡流入黃河。

這是一場屠殺。

不論善惡,不分好壞。被殺的人無力反抗,賀蘭逢春占據了全部優勢。他的士兵們在場中縱馬馳騁,像在訓練場上砍木樁一樣,將這些文武百官全部屠盡。很快,屍體就鋪了一地,馬蹄踏碎的屍首,連四肢面目也分不清,血如長河。汙黑的血流到黃河中,將大片河水都染成了鮮紅。指揮殺人的是賀蘭逢春的幾個親信大將,包括韓烈。這個二十來歲,平日裏嬉皮笑臉的青年,卻絕不是什麽善茬,此時化身成了奪命的閻王。

只有一人幸免於難。

是金紫光祿大夫,撫軍將軍雲鷙。賀蘭逢春數落朝臣的時候,唯他站了出來,朗聲道:“我在朝中為官數十載,不該得的東西,一分未得。家居貧寒,衣無繒帛錦繡,住無豪宅奴仆。六鎮叛亂我曾帶兵出征,為朝廷立過功,太原王說的必不是我。”

賀蘭逢春佯怒,讓人將他給捆起來,直到屠殺開始,才笑盈盈吩咐士兵將他放了。那雲鷙嚇的是魂飛魄散,撿得一條命,趕緊笑容滿面地來到賀蘭逢春身邊投誠,二人一起站在高台上,觀賞殺人的盛景。

“這些人,以為憑他們,就能揣摩我的心思。簡直愚蠢至極。”

賀蘭逢春笑道:“不論他們順不順從,今日都必死無疑。”

“的確愚蠢。人若壞尚可救,唯蠢這個字,卻是無藥可救的。”雲鷙面上笑呵呵的,實則心有余悸。

哪能不悸?

在場兩千多文武,就他一人,剛剛逃過此劫,這會後背冷汗都下來了。

“我若剛才不急中生智,站了出來,太原王是否連我一起殺了?”雲鷙望著面前這群慘叫、哀嚎,被殺戮的同僚。這些人,有的是他親戚,有的是他平日交好的。不過雲鷙這人素來冷心冷肺,面上溫厚老實,內心從不與人深交。慘歸慘,倒也沒什麽悲痛。

賀蘭逢春笑呵呵:“你猜?”

“太原王的心思,我可不敢妄猜。”

賀蘭逢春笑:“孔雀啊,你剛才不就猜中了嗎?滿朝文武,只有你一個人聰明,猜中我的心思。”

雲鷙字孔雀。

雲鷙道:“卑職慚愧,不甚惶恐之至。”

賀蘭逢春有些納悶:“孔雀,你怎麽知道我的計劃?”

雲鷙道:“我聽說朝中有幾個官員,太原王昨日給他們打了招呼,叮囑他們,讓他們今日告假,不要參與祭天。我心下納悶。這幾個人,我剛好認識,他們都和太原王有故交,是太原王在朝中僅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