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要難過

郁奚掛了內科的號,過去後醫生仔細問了問情況,然後沒說什麽,給他開了幾張單子,讓他先去做檢查。

他去得比較早,血常規那邊排隊的人還不是很多,很快就抽完了血。

其余的檢查花了一些時間,但都在下午四點前做完了。

郁奚戴著黑色口罩和棒球帽,他拉高羽絨服的衣領,幾乎完全擋住了臉,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等著出化驗結果。

胸口有些悶,四周都是拿著化驗單或者繳費單行色匆匆的人,他獨自坐著,闔著眼,密而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層厚重的陰影,安靜沉默地仿佛靜止的蒼白雕像。

血常規的結果出得最快,郁奚過去拿化驗單時,血液生化那邊也出了結果。

他拿著這些東西回到剛才的診室,醫生接過去看了看,語氣溫和地建議他再重新去掛個血液內科的號。

“謝謝。”郁奚眼神很平靜。

郁奚又去窗口掛號。

醫院裏其實不是很冷,但他的指尖卻凍得冰涼,渾身的血液似乎連流淌都變得緩慢,滯澀凝固在血管裏,堵得發脹、甚至有些痛楚。

拿著掛號單走到血液內科,路上他一直低頭看著單子上的字,好像這樣就能讓越來越急促的心跳平復下去。

心不在焉時,卻突然聽到身側一間診室裏有人崩潰地痛哭出聲,郁奚耳膜一震,幾乎被嚇了一跳,隔著那道冷白的診室門,能聽出對方的嗓子都隨著那道哭腔啞掉,接著是一陣混亂的勸慰聲,還有其他人零星的哭聲。

郁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攥著掛號單的指尖收緊了幾分,躲開那道門,接著朝自己要去的那一間走。

進去時他總覺得這個女醫生的面容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白細胞升高,最近一直流鼻血?還有別的地方出血麽?”醫生問他。

“也有點牙齦出血。”郁奚說。

“關節疼痛,具體是什麽部位?”

“腿,”郁奚遲疑片刻,“但我有點風濕,本來就會腿疼。”

醫生看著那些化驗單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最後給他開了個單子,說:“需要做個骨髓穿刺活檢,今天應該還來得及趕上,那邊沒到下班時間,或者明天有空再拿著單子直接過去做,到時候拿結果過來。”

“我是不是……”郁奚站起身時,沒忍住多問了一句。

醫生的安慰地對他說:“別多想,做完檢查再看。”

醫院裏的人沒有下午他剛來時那麽多,顯得格外冷清。

冬天連陽光都是冷的,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身上有種虛假的溫度,尤其是走廊盡頭這個避光的角落,讓人覺得陰冷潮濕,原本就疼痛的骨骼越發像針紮一般。

郁奚過去局麻前,接到了傅遊年的電話。

“寶貝,你還沒回片場麽?”傅遊年擡頭看了一眼近來難得陽光明媚的天色,掌心裏握著一個紅絲絨小盒子,拉開車門。

“嗯,還沒有。”郁奚低聲說。

傅遊年向來是想到什麽就要去做的人,一刻也不拖著,所以過年那幾天偶然想到想買戒指,就避開郁奚去找了家專門設計婚戒的店,加急定制,中午給他發消息說已經完工,讓他過去驗收。

他要的是素圈,只在內側刻名字首字母,但不知道郁奚會不會喜歡有寶石的,畢竟這小孩有時候還花裏胡哨挺臭美。

就在店裏又挑了一對現成的鑲藍寶石鉆戒。

“我去接你好不好?”傅遊年指腹摩挲著戒指盒子,視線落在上面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想早點拿給郁奚看看。

郁奚看見護士出來在朝他招手,示意他可以過去,匆忙跟傅遊年說:“沒關系,我待會兒就回去了,有事先掛一下。”

傅遊年聽著電話那端的忙音挑了下眉。

他沒太在意,只是有點忐忑,全部心思都落在了手中的戒指上,直到那個盒子都染上了掌心的溫度。雖然知道郁奚肯定不會說不喜歡,哪怕真的不喜歡,也會很開心地跟他一起戴。

但莫名其妙有種要去求婚的緊張感,想要跟他約定一起度過余生。

‘我愛你’幾個字在齒間反復演練,每個音節都爛熟於心,卻還是覺得對他不夠好。

傅遊年低頭吻了吻那個戒指盒。

盒蓋上他特意讓店裏給印了一條翹著尾巴的小金魚,燙金滾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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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奚清晰地感覺到麻醉針紮進皮肉,針尖落下時疼痛順著皮膚蔓延,越紮越深,直至麻醉到骨膜。

他很厭惡醫院,盡管知道都是在為他治病,卻還是有種任人魚肉的感覺。

連命都由不得自己。

“麻醉可能有點痛,等會兒就不會有感覺了。”麻醉師感覺到他腰側的緊繃,低頭安慰他。看著總覺得可惜,來這裏做骨穿的很多都是幾歲大的小孩子,或者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