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哥哥抱一下

傅遊年沒說話,忽然伸手把他抱在懷裏,胳膊收得很緊。

郁奚原本就比傅遊年要瘦一些,這樣抱著的時候,好像整個人都被圈在懷裏,是郁奚最喜歡的姿勢。郁奚低頭埋在他頸側蹭了蹭,覺得剛才還如同針錐的骨骼都沒有那麽疼了,還有點突如其來的委屈,使勁眨著眼,把眼淚往回憋了憋。

“走吧,先回酒店,”傅遊年揉了揉他的頭發,“片場這邊有點冷。”

郁奚已經套好了毛衣,要起身時,發現還是站不起來,就拉著傅遊年的手,說:“抱我一下。”

傅遊年直接托著腿彎把他抱了起來,避開外面的工作人員,從私人通道去停車場。

如果換成其他人,或許會比郁奚更早地發現症狀。

問題就在於白血病通常會出現的那些症狀,郁奚本身就有。他並不能分辨出骨痛是什麽原因導致的,畢竟他目前疼痛最明顯的地方仍然是腿,就以為是風濕又復發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持續的低燒不是因為感冒,唯一的異樣,就是時不時的出血,還被他稀裏糊塗忘到腦後。

骨穿的過程不復雜,麻醉之後開始穿刺需要的時間也不長,但畢竟算得上一個小手術,所以做完之後最好還是休息幾天。

郁奚晚上本來不應該再去拍戲。

“明天還有要做的檢查麽?”回到酒店房間,傅遊年把郁奚放到床邊坐下,然後俯身問他。

“嗯,”郁奚還有幾項沒做,下午的時間不夠,“預約了明天上午。”

“我陪你去。”傅遊年說。

郁奚這次沒有拒絕。

傅遊年仍然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他幫郁奚鋪開被子,讓他先躺著睡覺,然後自己去稍微沖了下澡,拍戲時喝了啤酒,現在身上還有些淡淡的酒氣。

被遺忘的那些記憶又翻江倒海般湧來。

和著浴室水龍頭潺潺不斷的水聲,他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些水聲都變成了重症病房外晝夜不息的哭聲。

他伸手去拿洗漱台上的洗發露,往掌心裏倒了半天,卻發現是空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用完了,忘了再買新的。

‘唯一摯愛的人離我而去的那天晚上,洗澡的時候,發現連香波瓶都是空的。’他忽然想到了曾經在某本書上讀過的這句話,低頭拿冷水沖了把臉,直到泛紅的眼眶逐漸褪去那層異樣顏色。

郁奚幹躺著睡不著,想等傅遊年出來跟他一起睡。

聽到浴室水聲停下,就眼巴巴地看著那個方向。

“怎麽還沒睡?”傅遊年沒穿上衣,就套了條睡褲出去,頭發未幹,水珠順著肩頸往下淌,在燈光底下,肌肉線條顯得很清晰利落。

郁奚看他走過來,紅著臉從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偷偷摸他。

“不睡覺就起來給哥哥擦頭發。”傅遊年拉住他的手腕,把毛巾塞他手裏,低下頭朝他笑,眉眼都有點痞氣。

郁奚坐起身,拿著柔軟厚實的毛巾,搭在他頭上揉了揉。

傅遊年低頭看他的腰和腿,輕輕地把手搭在他纖細的腰窩上,借著毛巾在眼前的遮擋,問他:“穿刺紮的什麽地方?”

“這裏。”郁奚指給他看自己腰側偏後的位置。

“還疼不疼?”傅遊年摸了摸他的臉。

郁奚搖搖頭。

然後他拿指尖戳了幾下傅遊年的胸口,說:“打了麻藥沒有感覺的,就像我戳你這樣,做到一半差點睡著了。”

傅遊年就沒有再問。

明明郁奚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

.

傅遊年又帶著郁奚去做了一天的檢查。

然後按繳費單上備注的時間,過去拿化驗報告。

其實結果都已經想到了,郁奚接過那份診斷書時並不意外。

所幸郁奚發現得早,還沒到那麽嚴重、無可挽回的程度,而且就算這次他沒有察覺,每個季度他都會到療養院做一次全身體檢,到時候也還是能診斷出來。

“需要住院觀察,後續可能安排化療。”醫生對他說。

傅遊年猜到了郁奚可能掛的是誰的號。

這家醫院算是全市一流,在國內也很出名,當初傅遊年的媽媽,還有傅如琢最後都是在這裏治的病。

尤其傅如琢住院的那一年,剛好這邊成立了一個造血幹細胞移植研究中心,傅如琢的主治醫生雲春安,就是楊雀鳴她媽媽,是項目的領頭人物,無論治療技術還是理念,國內無出其右,到現在項目已經運行了整整十三年。

這恰好是傅遊年心結所在。

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讓郁奚留在這裏治療,就算轉去別的醫院,或者出國,跟在這裏其實都是一樣的,甚至可能還不如這邊。

但他卻對這裏的任何一個醫生都毫無信任。

患病早期並不是一點工作也不能做,但劇烈運動需要杜絕,尤其受傷可能性很大的活動,也不能去參加,郁奚肯定沒辦法去街舞秀決賽了,只能棄賽。他給經紀人打了電話,經紀人那邊一時噤聲,然後說:“先養病,剩下的到時候再說,也不是就這一個街舞比賽,下次還可以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