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情不自禁(第3/4頁)

江彥覺得厭惡,甚至覺得他不知羞恥,但指尖相觸的片刻,他心跳劇烈,快要越出胸膛。

這是個悶熱的夏季夜晚,逼仄房間裏唯一的風扇也壞掉了,呆板地蹲在角落裏,開窗通風也無濟於事,這鬼地方,違章建築擋住了所有最涼快的風口。

幹坐著都是一身汗。

江彥突然一把攥住了宋西顧的衣領,唇挨得他很近。

既想去吻他,又為此感到惡心。

“你怎麽了?”宋西顧想去掰他的指尖,卻掰不動,只能僵持在原地。

郁奚的台詞說得越來越好,他原本就是主唱出身,咬字斷字要比一般演員清晰得多,又有過拍戲經驗,到這裏之後,拍了幾部算是精品制作的戲,尤其在《少年犯》的劇組,傅遊年手把手帶他出來的,彌補了在感情上的缺陷。

只是短短的幾個字,語調起伏,氣息交錯,帶著點無奈、困惑、小心翼翼的喜歡,和宋西顧本人或許都沒有感覺到的溫柔。

鏡頭外內,都讓人指尖一顫,怦然心動。

傅遊年低頭去看郁奚的眼睛,心情很復雜。

如果他沒有來跟郁奚拍這部電影,他恐怕受不了郁奚這麽跟其余人溫情繾綣,但他來了,這部電影一旦上映,恐怕離出櫃只隔著薄薄的一層紙。

鏡頭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他看著郁奚,既是用江彥或者說江潮的身份去看宋西顧,也是從他自己的眼裏去看郁奚,有藏不住的喜歡。

拍攝到中午,郁奚差不多已經退燒,傅遊年去買了感冒藥沖給他喝。

結果只好了幾個小時,等到傍晚又開始反復,傅遊年就有點想帶他去醫院。

“先拍完待會兒那場戲吧。”郁奚搖搖頭。

他覺得很疲倦了,也不想折騰傅遊年來回跑,而且剛吃過退燒藥,說不定一會兒自己就能好。

傍晚要拍一場雨戲,但不需要淋雨,可以撐著傘。

宋西顧獨自去醫院復查,離開時外面天色發陰,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天出行,對盲人而言困難程度不止是翻倍的。

一來地面濕滑難走,正常人有時都無法避免摔跤,沒有積水還好,一旦有積水,就更加艱難。二來盲人失去了視力,很多時候需要通過仔細去聽周圍的聲音,來分辨自己所處的環境,和周圍有沒有人經過,或者是有什麽障礙物。

然而這種雨聲逐漸滂沱的天氣,連這一扇窗也關閉了。

郁奚曾經也在雨天出去過,他只是去附近的小商店裏買了幾桶速食的面,回家時身上摔得全都是傷,手背流血,衣服濕透,塑料袋裏剛買的面也丟了幾桶,他卻完全沒能聽見。

郁奚拄著盲杖,他小心翼翼地踩著醫院外面被雨水沖刷得分外光滑的台階,另一只手裏還得撐著傘,拎著裝化驗單和病歷本的袋子。

面對這個空洞的,連純黑都算不上的世界,充滿了無助和躊躇。

江潮辦好了離職手續。

他已經沒辦法再繼續這個工作,現在他的狀態還能勉強維持,再過一個多月,也許他連筆都沒辦法提起來,更不用說給人診斷治病。

他也沒有想好剩下的最後三個月該怎麽過。

如果有一天,忽然告訴你,人生只剩下最後的三個月,你還有什麽留戀的,覺得遺憾想要去做的?

江潮很茫然。

但自從那天遇到宋西顧,他忽然很想問問,當初宋西顧為什麽要不告而別。

他們短短在一起過多半年時間,就是高二下學期,和高三上學期。

在高三上學期的那個暑假,宋西顧的父母發現了他們的關系,還找了江潮父母那裏。

江潮的父母本來就在鬧離婚,在那個假期終於離掉了,江潮被判給了父親,父親準備出國工作生活,於是直接給江潮辦理退學手續,強行把他帶去了國外。

臨走前江潮沒有機會再去見宋西顧,當時他們也沒有智能手機,一切聯系方式都被切斷,江潮只能讓同學去給宋西顧捎話,告訴他自己會回來的。

宋西顧受到了消息,還讓那個同學轉告他,他會努力考去當初他們約定一起去的那所大學,在那裏等他回來。

結果江潮在大三時得到機會回國,卻發現宋西顧根本沒去那個學校,甚至他忽然人間蒸發了,老師同學都不知道他搬家去了什麽地方,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兒讀書。

江潮打他家裏的固定電話,早已是空號。

江潮拿著院長簽過字的離職書,回想起剛才院長看向他時同情遺憾的目光,低頭點了根煙。

再擡起頭時,他就看到正艱難地走在雨地裏的宋西顧。

風有些大,宋西顧還沒有完全習慣眼盲的生活,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先握緊傘,還是先拿住另一只手裏的東西,半邊肩膀都被淋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