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煤球(第2/3頁)

郁奚也點了下頭。

幸好是夏天,即便下雨溫度也不算很低,不然可能還需要在身上嚴密地裹很多層保鮮膜來維持體溫。

郁奚換好衣服,拿著劍等待開拍。

他踩著一路雨水泥濘穿進山林,終於找到了記憶裏已經模糊不清的那幾座孤墳,墳前一派冷清,雨夜裏陰風一吹,幾乎打了個冷顫。

信上說東西就埋在墓碑前,伏槐猶豫片刻,走過去把劍放在身旁,直接用手去挖那處泥地。

裏面什麽都沒有,他正覺得可笑,自己竟然會上這種當,結果指尖突然觸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他很明顯地感覺到那並不是石塊。

地上那處泥坑是劇組工作人員事先挖過一遍的,很松軟,挖起來並不費力,但裏面摻雜著許多堅硬的土塊和硌手的小石子,雨水淅淅瀝瀝淋在身上,雨勢越來越大,郁奚的側臉在雨夜格外蒼白,水珠順著他微翹的眼睫不停地滑落,在鏡頭底下整個人都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感。

他終於看到那塊斷掉的白玉,心裏重重一墜,他曾在南淵隨手的佩劍上看到過無數次一模一樣的玉佩。

這種感覺很難以言說,他才剛剛發自內心把那個人當作師兄,無比地相信他,什麽事都願意跟他說,就像他們是無話不談的知己,結果發現這一切都可能是一場騙局。

他咬著牙站起身,緊抿的唇線異常冰冷,雲長歌撐著傘在山門前等他,結果看到他衣擺都是汙泥,滿臉雨水,狼狽不堪,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頓時有些慌亂,可伏槐卻一言未發,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越過她踩著高險入雲的石階,一步步往上走去。

“好!快收工,郁奚、楊老師去雨棚底下躲躲,這場戲拍得不錯!”張斐然覺得很意外,他沒想到郁奚的鏡頭感這麽強,他的動作和走位都透露出一種常年拍戲的熟稔,情緒也足夠飽滿,拍了九條,呈現都很完整,只是雨天裏拍攝艱難,技術上的誤差導致不得不讓他反復多拍幾次。

傅遊年也在劇組臨時搭起的雨棚裏,他看到郁奚披著黑色雨衣從外面進來,眼角泛紅,可能是不小心落進了雨水,渾身都是濕透的,發梢上不停地往下滴著冷雨。

周小遲也是第一次跟著演員拍雨戲,他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很忙亂地想去給郁奚拿熱水,又想去給他找幹衣服,傅遊年擡頭看到郁奚渾身都是發抖,就起身去拿了條在電暖氣上溫好的浴巾,給他搭在頭上。

郁奚突然被蒙住視線,下意識地想把毛巾拽下來,然後就聽到傅遊年的聲音,“先擦頭發。”

“小魚今天太辛苦了,”楊雀鳴換好衣服揣著暖手寶出來,“估計那燈光師是新來的,總是在出錯,不然也不至於淋這麽久。今晚還刮風,我打著傘都濕了一身。”

路湛成天管他叫魚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劇組裏的人都管他叫小魚,郁奚其實更願意別人這麽叫他,他不怎麽喜歡自己的名字,從前被嘲諷過太多次。

接下來還有幾場戲,但可以暫時休息一會兒,郁奚跟楊雀鳴都還沒有吃晚飯,回到片場後就坐在一起吃。

楊雀鳴要保持身材,不太敢吃肉,把自己那份豬排分了一半給郁奚。

郁奚連忙道謝,說話時帶著一點細微的鼻音。

傅遊年在一旁翻看劇本,看到郁奚吃完飯抿了幾顆藥,然後不知道從哪個兜兜裏拿出一團貓毛一樣的東西,低頭在那裏戳。

“上回你送我的那個我還掛著呢。”楊雀鳴把自己鑰匙鏈上的羊毛氈球球給郁奚看。

郁奚眨著眼笑笑。

他剛搬家時買的羊毛和戳針,在劇組休息時有空就做幾個,送給了除了傅遊年以外的幾個經常搭戲的演員。

傅遊年什麽也不知道,他低頭看著郁奚手裏松散的毛團一會兒工夫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黑色小球,沒忍住問他:“這是什麽?”

“小煤球。”郁奚輕輕地說。

傅遊年愣了一下,難怪剛才就覺得這小東西眼熟,郁奚住在他隔壁,很可能見過他的貓,而且他之前在微博發過幾次貓的照片,郁奚既然喜歡他,大概也看過。

想到這兒他神情變得很復雜,郁奚的直白他領會過了,但沒想到郁奚到現在還沒放棄。

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該認真地拒絕一次,畢竟他真的不喜歡郁奚。

郁奚給黑球球戳了一雙豆豆眼。

以前他住院時,給他陪床的護工女孩每天都在戳這種東西,他經常聽到旁邊有細微的聲音,並不覺得心煩,只是好奇,就問她在做什麽,她就把戳好的都拿給郁奚讓他摸摸,然後猜猜是什麽小動物。

他們有時候玩一天也不嫌煩,郁奚不想去復健,也不想學盲文,他無法接受自己從此就瞎了的事實,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