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煤球

郁奚還沒想好該說什麽,他雖然不困,但渾身疲憊,眼前發黑,再加上樓道裏光線偏暗,他擡著頭也看不清傅遊年的神情,只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冷意。

“……我是這個月剛搬來的,不知道您也住在這兒。”郁奚只能蒼白無力地解釋,也不知道傅遊年會不會信。

雪球有些反常,它往後退了一步,躲開郁奚的手,繞到他身前擋在他跟傅遊年中間,喉嚨裏發出又兇又奶的威脅聲,似乎只要傅遊年再動一下,它就要撲過去咬人。

郁奚用盡力氣才把它重新推到自己身後,然後扶著門站起身,拿腿攔著它,對傅遊年說:“傅老師,不會咬到您的,您先過。”

傅遊年只是逗他玩而已,卻沒想到郁奚這麽認真,也就沒再說什麽,從他身前走過,到對面去開門。

郁奚也拽著雪球回家,不知道它對傅遊年哪兒來的敵意,進了家門還一直兇巴巴地盯著傅遊年不放,直到郁奚關上門隔絕了它的視線,這才柔軟地垂下了雪白的毛發,追在郁奚腳邊假裝乖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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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遊年打開玄關的燈,脫下沾染著酒氣的外套隨手往沙發扶手上搭,結果咻地一下從外套底下彈出來一個什麽東西,他撈過來一看,才想起是自己的貓。

它幾乎和沙發黑色的靠墊融為一體,剛剛完全沒看到。

對面門響了一聲,大概郁奚也回了家。

傅遊年去給自己熬了碗醒酒湯,坐在沙發上喝。貓一直踩著他的手走來走去,企圖吸引這個人類的注意,但等傅遊年真的伸手去摸它時,它又機敏地跑掉了,爪子還沒收好,不小心在傅遊年手背劃出一道紅痕。

“欠揍的小東西。”傅遊年看了它一眼,抓過來捏了幾下柔軟的貓爪。

小貓被他捏得炸了毛,弓起背喵喵喵不停地罵人,傅遊年把它撈過來拍了張照發微博,然後又重新放回沙發上,很輕地彈了它一個腦瓜嘣,“你發什麽脾氣,明明是你先動的手。”

茶幾上放著一個相框,可能是被小貓碰倒了,傅遊年把它豎起來,上面是小時候他們全家的合照,傅如琢還躺在嬰兒車裏,探著手去抓車上的小鈴鐺。

鼻端的酒氣都被沖淡,浮現出記憶裏縈繞了十多年的消毒水味,傅遊年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郁奚,在片場他每天都看到郁奚在吃藥,不管中午還是晚上,經常飯前和飯後都揣著那個小藥盒,有幾次很想問問郁奚得的什麽病,最後想起郁奚喜歡他的事,還是沒有開口,不想引起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剛剛發的那條微博底下已經有數不清的回復,照片仍舊有些糊,但好歹這回看得清是只貓,一雙琥珀色的貓眼無辜地盯著攝像頭。

熱評都在問貓叫什麽名字,但傅遊年從朋友家把它抱回來的時候,也沒聽說有名字,盯著它看了幾秒,隨手回了一句。

“叫小煤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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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奚一早起來就去片場,不想碰見傅遊年。

他很糾結自己要不要搬走,但剛交了半年的房租,現在重新再去找房子,可能也很難找到這麽合適的,只能先在網上看看房源。

但後來幾天傅遊年都沒有說過什麽,他們出門也沒再碰到。

郁奚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被戲弄了,又覺得傅遊年看起來不像那麽無聊的人。

開拍已經一個多月,馬上就要到伏槐黑化之後的戲份。

今天要拍幾場外景,伏槐跟雲長歌下山遊歷,在城中碰到各門各派的弟子,似乎此地有什麽凡間的武林大會,許多人來湊熱鬧。他們不小心聽到有人在說南淵魔教出身一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還說南淵是個六親不認的怪物,青崖宗居然會收留這種人,簡直敗壞門風。

伏槐和雲長歌都是性情中人,再怎麽說南淵都對他們有救命之恩,聽到這樣的話勢必忍不了,爭執幾句後動起手來。

然而在打鬥中,有人塞給了伏槐一封信,那人只露著一雙被大火燎燒後猙獰醜陋的眼睛,伏槐沒認出他是誰,但下意識地把信藏了起來,沒有讓雲長歌看到。

回去後他才發現信上寫著自己幼時被人滅門一事,無數條線索都指向南淵。

伏槐剛開始是不信的,他看到其中提到一條說當時那歹人身上的半枚玉佩遺落在血泊裏,後來被隨著他父親的遺體一同安葬,現在還埋在墓碑前,輾轉反側了幾個晚上,他決定親自去看一眼。

最後那段是場雨戲,卻沒想到傍晚要拍時,真的下起了雨。

其實拍雨戲反而最怕下雨,機器設備都容易淋濕,而且雨勢和光線明暗也不能人為掌控,拍攝難度很高。

“最近這天氣實在是麻煩,”張斐然皺眉看著窗外,“估計晚上也停不了,還是得趁早拍。”

“那就拍,”楊雀鳴手裏還拎著油紙傘,“我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