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海面上微波蕩漾,像是母親的搖籃曲催人入眠。

其實雨在白起走後就停了,他就像是個壞天氣的使者,走到哪裏,哪裏的天空就會陰沉,而一坐飛機,必將趕上暴雨雷電。當那架直升機離開這裏的時候,烏雲很快就消散了,露出柔和的月光。

那艘不掛任何旗幟的輪船上,大部分人都已經熟睡,但24小時巡邏的崗哨依然警惕地巡視著船內的動向。駕駛艙的雷達屏幕上一片寧靜,方圓幾十海裏之內沒有任何過往的船只或是飛機。

但值班室的值班員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他知道老板的脾氣。在石心小隊中工作能獲得高於市場價十倍的薪水,但如果出任何差錯,你的解聘書只有兩顆子彈,一顆打在心口,另一顆補在後腦。

後半夜的崗很難熬,只有靠咖啡喝香煙來保持清醒,值班員已經抽了半包煙,起身想要活動一下僵硬的腰肢。

就在此時,一個銀色的光點從窗外的甲板上閃了過去!值班員心中一驚,打開了甲板上的探照燈,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有情況?”甲板上的巡邏哨用無線電問。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銀色的影子過去?”值班員驚慌地問,!“就在你和我之間的甲板上!”

“怎麽可能!我就面對著你,什麽都沒看到!”巡邏哨不耐煩地回答,“可能是海鳥吧!”

倒真有這種可能!這裏離最近的海岸線也有兩百多海裏,想要騙過雷達的探測爬上這艘船比登天還難,只有那些能飛越大洋的海鳥可以到達這裏。

“別疑神疑鬼了!”巡邏哨松了一口氣說,“只剩最後三天,熬過去就好了!”

只剩最後三天,把貨物移交給岸上那組人之後,就能去加勒比度假了!值班員狠狠地啐了一口痰,繼續坐回雷達前。正當他放松了警惕時,一雙眼睛正在暗處默默注視著他。

最底層貨倉的集裝箱裏,阿盈從睡夢中醒來。

她早就習慣了輪船上顛簸搖晃的生活,每晚都睡得很香甜,就算是台風巨浪也不會吵醒她。可剛剛他聽到了自己最喜歡的聲音,那扇鐵門生澀的開門聲。

她一下子從小床上坐起來,雙眼朦朧地望著門口,一個黑影正沉默地站在那裏。

“醫生叔叔,是你回來了嗎?”她恍惚間還以為是白起,因為那個人和白起的身影很像,但等她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卻發現那並不是他。

那個年輕人有著一頭銀白如月的短發,黑色的風衣有著金屬般的光澤,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如同一匹鐵鑄的孤狼。

在接到上官煉電話的時候,楊戩依然潛伏在上官煉對面大廈的天台上。上官煉的許諾,讓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個人魔一定已經和那個罪犯扯上了關系!楊戩不是一個會守株待兔的人,無論是辦案的線索還是那個罪犯本人,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裏才可靠。

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那架直升機回到基地,這才暗中潛伏過去,拿到了直升機的飛行數據。根據推導出的經緯度,他很快就找到了這艘船。但他沒有想到自己今晚躲過重重防線找到的答案,竟然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

“我叫阿盈,叔叔你呢?”

阿盈今天開心極了,一天之中見到了兩個生人,比過去幾年見到的都要多。她急切地爬下床,抱著伍迪赤腳跑到楊戩的身邊,仰著頭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臉。

可等她真正看清楊戩的臉時,卻被嚇到了。白起的目光雖然冰冷,卻很優雅,能讓她心中寧靜。可這個人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兇狠,仿佛時刻要發起攻擊。

孤狼是一種始終都在釋放兇狠的動物,因為無論是面對獵物還是敵人,它都只能靠自己,兇狠是它唯一的夥伴。

阿姨怯怯地後退著,一直退到床邊,蜷著腿坐下。楊戩無情地看著她,她就像一株柔弱的小草,隨便一腳都能將她摧毀。

阿盈的心砰砰地跳,她不敢和那個人對視了,緊緊抱住伍迪,努力看向外面的燈光。每當她害怕的時候,她就去門邊從門縫裏看著那盞燈,只要它還亮著,她就能得到一點點安慰。

楊戩發覺了這孩子眼神的變化,他木然地轉身,向那盞燈看了一眼,又轉回頭,仿佛發覺了什麽。他的臉色凝重,整個人就想個鋼鐵制造的殺人機器,讓人心底發冷。

他向自己走來了!一步步地靠近!

阿盈緊緊地閉上眼睛,瘦弱的肩頭不停地顫抖著,等待著可怕的命運的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就在自己面前了!

“救命……”孩子在心中無聲地呐喊。

單薄的床板微微一震……

阿盈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沒有想到時間一點點過去,自己卻依然毫發無損。她偷偷睜開眼睛,卻發現楊戩正地坐在自己旁邊,雙手放在腿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