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頂層,那間比其他房間溫度低二十度的庇護所裏。

上官煉悠閑地坐在書桌後,看著桌上的多米諾骨牌一張張倒下。這是他很喜歡的一個遊戲,因為這個遊戲要求每一個細節都極為考究,而且事先要做好周密的規劃。

可現在遇到了一個麻煩,那枚鋼珠在一個轉彎處卡住了,眼見前方就是最後一張骨牌,卻無可奈何。

這時候就應該把那枚鋼珠拿出來,重新放回軌道上,或者調整規範的寬度和角度。而上官煉卻什麽都沒做,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就在此時,整棟大廈忽然震動了一下,緊接著樓下傳來了爆炸聲!

上官煉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再次露出了勝券在握的得意笑容,就像《浮士德》中的惡魔收獲了一枚靈魂一樣滿足。而那顆卡住的鋼珠因為大廈的震動,轉過了那個狹彎,輕松地推倒了最後一張骨牌。

“警報!警報!”桌上的對講機裏賺來喊話聲,“有入侵者駕車闖入……撞入……哦不!是飛入……對就是飛入了大廈的二樓!”

“把他請上來吧。”

“他已經上去了!太……快了!”

窗外呼嘯的風乍然停歇,群鴉般狂舞的枯葉飄然墜落,對講機的另一端陷入死寂。

叮咚!

電梯門開了,兩聲悶響之後,兩名身穿白色隔離服的雇傭兵被扔進房間裏,如同兩條被拋上冰面的死魚般順著黑色的大理石地板滑行,直到撞到上官煉桌腳上。他伸頭看了看,兩個手下已經不省人事了,現在偌大的房間裏,已經沒有人能保護自己了。他看了看腕表,從攻入大廈到沖破一路的防線,對方只用了不到三分鐘!

真是個可怕的家夥!可在我完備無缺的計劃中,你注定是一頭被關進籠子的獅子。所以還是收好你尖利的爪牙吧,白起醫生!

上官煉愉快地起身,對著那個白色門簾後漆黑的影子鼓掌,如同剛剛欣賞完一場偉大的歌劇演出。

“白醫生,歡迎回來!”

白起緩緩地走進房間。即使上官煉早已做好了準備,卻依然有一刹那被他的雙眼震撼住了。那對冰藍色的眸子仿佛兩個飛速轉動的漩渦,裏面流動的全身純粹的死亡,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和絕望。

不可能!根據自己情報網上的資料,白起似乎是個無所不能的神醫,但他再厲害也只是個治病救人的大夫,一位翩翩如貴族的年輕醫生。而現在他的眼神中沒有一點點慈悲和憐憫,仿佛千萬人的性命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他心中無所畏懼也無所牽掛,要的只是你人頭落地而已。

這種眼神只有在西伯利亞冰原上的瘋狼眼中才能看得到,它甚至會不眠不休地追蹤十幾個晝夜,只是為了殺死一頭曾經闖入它領地的灰熊。雖然灰熊遠比它強壯,可在那種幾乎不顧自己性命的攻擊下,熊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被瘋狼咬斷喉嚨!

“不要再向前了!”

上官煉努力定住了心神,如果換做普通妖物的話,早就崩潰在對方氣場的壓制下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已經習慣成為主宰他人生命的劊子手,唯一能讓他感到恐懼的,就只有死亡本身。

到了這個地步,上官煉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計劃的確是在懸崖邊上走鋼絲,風險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計。

“我把話說在前頭,你現在殺了我也無濟於事!”上官煉後縮了一步緊緊靠在窗邊,見白起依然沒有停下腳步,心中更是大駭!

“我說過不要向前了!”

就在上官煉快要絕望的時候,白起卻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臉上的神色平靜如初,重新變成了那個冷漠卻優雅的貴公子。

“我不是來殺你的。”白起點燃一支煙,從桌上撿起一只鍍金的煙灰缸放在自己面前,“我當然知道殺了你也沒用。”

“你怎麽會知道?”上官煉終於松了一口氣,他這個計劃的關鍵點之一就是賭白起會聽他把話說完,而此時對方卻仿佛猜透了自己的計劃!

“我相信你已經做好了周密的計劃。”白起吐出一口淡淡的煙霧,“你已經猜到我不會跟你合作,所以你要從我身邊找到突破口。阿離是你們控制不住的,林夏則是我身邊唯一一個可以輕松得手的目標。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我不知道狩把林夏劫持到了哪裏但是他卻知道我在做什麽。”

白起說到這兒忽然拿起那只煙灰缸,手指一松把它摔在地上,那煙灰缸外面鍍了一層薄金,卻輕而易舉地被摔碎了。玻璃碎了一地,露出了一截黑色電子元件。

“隱藏攝像頭,我第一次進來時就發現了除了這個之外,這間屋子裏最少還有二十個。”白起冷冷地說,“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那位放蕩的女護士正在某個密室之中監視著這裏的一舉一動,如果你被我殺掉,她將馬上打通狩的電話,林夏就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