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兩百年以前

“你沒有穿你的短裙?”蓋爾失望地撇著嘴。

“年代不對啊,”羅傑低頭對她微笑著說,“穿短裙走太空步太透風了。”

“你得教我。”她踮起腳,朝他傾斜著身體。

“教你什麽?”

“像你那樣發小舌音。”她皺起眉頭,真誠地說,聽上去就像低擋位上的摩托艇。

“非常好。一直練,熟能生巧。”羅傑發了個小舌音,忍住沒笑。

“好吧,那你至少帶吉他來了吧,或者帶了那個好玩的鼓?”她踮起腳尖,試著往他身後看。

“沒在車裏,我們要從這裏去機場。”布麗安娜說著,收好車鑰匙,走到羅傑身邊。

“噢,真是的。我還以為我們能玩會兒,然後開個民間歌舞會來慶祝呢。你知道《這是你的土地》嗎,羅傑?還是說你更喜歡抗議歌曲?但我猜你不會喜歡,因為你是個英格蘭……噢,蘇格蘭人。你們沒有什麽要抗議的東西,是吧?”

布麗安娜有些生氣地看了看蓋爾:“喬叔叔在哪裏?”

“在客廳裏抱怨那台電視呢,”蓋爾說,“你去找他的時候,我能夠招待羅傑嗎?”她眨著眼睛,熱切地伸手挽住了羅傑的胳膊。

“麻省理工學院半個工程學院的人都在這裏,難道就沒有人能修好這個該死的電視嗎?”喬瑟夫·艾伯納西博士用責備的眼神怒視著那群零散坐在客廳裏的年輕人。

“爸爸,那是電力工程學,”他兒子傲慢地對他說,“我們都是學機械工程的。讓機械工程師來給你修彩電,就好像是叫婦科醫生給你看頭——啊!”

“噢,對不起,”他父親說,從金邊眼鏡上方和藹地往外看,“那是你的腳嗎,萊尼?”

在大家的笑聲下,萊尼像鸛一樣跳著在房間裏轉,抓著一只穿著拖鞋的大腳,表情痛苦得有些誇張。

“布麗,親愛的!”喬瑟夫·艾伯納西醫生看到了布麗安娜,於是眉開眼笑地撇下了電視機。他熱情地擁抱了布麗安娜,無視布麗安娜比他高大概四英寸這個事實,然後放開她,看著羅傑,表情變成了小心謹慎的熱情。

“這就是那位男朋友?”

“這是羅傑·韋克菲爾德,”布麗安娜說,微微眯眼看著醫生,“羅傑,這是喬·艾伯納西。”

“你好,艾伯納西醫生。”

“叫我喬就行。”

他們相互評估著握了手。喬用棕色的雙眼迅速打量了他,眼神熱情,但是有些狡猾。

“布麗,親愛的,你想去碰碰那個垃圾,看能不能弄好它嗎?昨晚還好好的,今天就……噗呲!”他用大拇指指著那台放在電視機架上無聲反抗著的二十四英寸RCA電視機。

布麗安娜懷疑地看著那台大彩電,伸手到牛仔褲口袋裏摸索,然後掏出一把瑞士軍刀。

“好吧,我或許可以看看是不是接觸不良。我們有多少時間?”她把螺絲刀刃抽了出來。

“大概有半個小時,畫面還在休斯敦的航天控制中心。離預計到達時間還有三十四分鐘。”廚房門口一個剪平頭的學生說,並看了看那群圍在桌上小黑白電視機周圍的人。電視解說員的模糊的激動聲音,變成了觀眾更加清晰的陣陣呼聲。

“好,好。”艾伯納西醫生說,伸手搭在羅傑肩膀上,“時間還足夠,可以喝杯東西。你是蘇格蘭人,韋克菲爾德先生?”

“叫我羅傑就行。”

艾伯納西醫生倒了一大杯琥珀色的飲料,然後遞給了羅傑。

“你應該會喝酒吧,羅傑?”

“是的。”杯子裏是拉加維林酒,在波士頓很少見。他品嘗地喝了一小口,艾伯納西醫生微笑了起來。

“布麗的媽媽克萊爾送給我的。她是一位能夠品嘗出優質威士忌酒的女人。”他懷舊地搖了搖頭,然後舉杯致意。

“祝好。”羅傑輕聲說,稍微傾斜杯子,然後才開始喝酒。

艾伯納西醫生閉著眼睛,無聲地贊賞著。羅傑不知道他是在贊賞威士忌酒,還是在贊賞克萊爾。“生命之水,哈?我相信有些東西能夠起死回生。”他用充滿敬意的動作,把酒瓶放回到酒櫃裏。

克萊爾對艾伯納西醫生講過多少呢?羅傑心想,講得足夠多。艾伯納西醫生端起自己的玻璃杯,用評估的眼神看了一會兒羅傑。

“既然布麗的爸爸去世,那麽這件事就得我來做。在登月艙著陸之前,應該有足夠多的時間拷問你,或者我問得簡短些?”

羅傑揚起一邊眉毛。

“拷問你的意圖。”艾伯納西醫生解釋道。

“噢,我的意圖絕對正派。”

“是嗎?昨晚我打電話給布麗,想問她今晚過不過來。她沒接電話。”

“我們去參加了一個凱爾特會演節,在山裏面。”

“嗯,我在晚上十一點又打了一次,半夜又打了一次,都沒人接。”艾伯納西醫生的眼神仍然精明,但是少了許多熱情。他把杯子放下,杯子在桌上碰出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