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30 鱷魚之火(第6/15頁)

他又點了點頭,轉身朝門走去。黑暗的走廊裏傳來羽毛摩擦的微弱沙沙聲。走到門口,他又轉過身來。“我在碼頭醒來的時候,我想著鬼來了,圍在我的周圍,”倚天宙輕聲說道,他的眼睛又黑又平,沒有一點凹陷,“但我錯了。那是我,我才是鬼。”

從法式窗戶裏吹入一陣微風,他走了。他穿著毛氈鞋,腳步輕快地走下了陽台。隨後又聽到鳥展開翅膀的沙沙聲,還有呱的一聲,溫柔、哀怨,漸漸消失在種植園夜晚的聲音中。

在雙腿能走動之前,我坐到了沙發上。我彎下身子,把頭埋在膝蓋上,祈禱我不會暈倒。血敲打著我的耳朵。我想我聽到一聲喘息,驚恐地猛擡起頭,但只看到坎貝爾牧師靜靜地躺著。

我不能和他待在同一個房間裏。我站起來,盡量繞開他的身體,但在我走到陽台門口的時候,我改變了主意。這個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在我腦海中像萬花筒的玻璃碎片一樣碰撞著。

我現在不能停止想要理解這一切的念頭。但我想起了倚天宙來之前牧師說的話。如果有任何有關吉莉絲·艾伯納西去向的線索,一定就在樓上。我從桌子上拿了一支蠟燭,點燃了它,然後穿過漆黑的房子走到樓梯上,抑制著向後看的沖動。我感到很冷。

工作室裏一團漆黑,但有一道微弱、神秘的紫色光芒在櫃台盡頭徘徊。房間裏有一種奇怪的燒焦氣味,刺痛了我的鼻子,讓我打了個噴嚏。喉嚨裏隱隱的金屬味道讓我回想起很久以前的化學課。

水銀。燃燒的汞。它散發出的蒸氣不僅出奇地漂亮,還有劇毒。我抓起一塊手帕捂在鼻子和嘴巴上,走向發出紫光的地方。五角星的線已經把櫃台的木頭燒焦。如果她用了寶石來標記一個圖案的話,她已經把它們都帶走了,但她留下了一些其他東西。

這張照片的邊緣燒焦得很厲害,但中心完好。我的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我抓住照片,懷著憤怒和恐慌交織的心情把布麗安娜的臉捂在胸口。

她的意圖是什麽——如此褻瀆?這不可能是對我或詹米的一個挑釁,因為她不可能期望我們中的任何一個見到這一場景。

它一定是魔法——或者是吉莉絲的說法吧。我瘋狂地努力回憶我們在這個房間裏的對話,她說了些什麽?她一直很好奇我是如何穿越石陣的,這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我又說了什麽?只有一些模糊的東西,關於把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是的,就是這個——我說過,把注意力集中到生活在我所前往時代的一個特定的人身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我在發抖,既由於對客廳一幕的遲鈍反應,也來自一種可怕的、不斷增加的憂慮感覺。這可能只是吉莉絲決定試試我的方法——如果一個人很在意這些話的話——以及她自己的方法,然後她使用布麗安娜的照片作為時間旅行的一個注意力集中點。或者——我想起牧師那一堆整潔的手寫文件、精心繪制的家譜。我想我只是太虛弱了。

“先知布朗的預言之一,”他說,“與洛瓦特的弗雷澤家族有關。蘇格蘭的統治者將從它的後裔中產生。”但由於羅傑·韋克菲爾德的研究,我知道——估計吉莉絲肯定也知道,她那麽癡迷於蘇格蘭的歷史——洛瓦特的直系後裔在十九世紀左右就斷絕了。這是所有可見的意圖和目的。實際上,它還有一個生活在一九六八年的後裔——布麗安娜。

過了一會兒,我意識到,我聽到的低沉咆哮聲來自我自己的喉嚨,然後立馬自覺地松開了下巴。

我把殘缺的照片放進裙子的口袋,轉過身跑向門口,就好像工作室裏住著惡魔似的。我必須找到詹米——馬上。

他們不在那裏。小船靜靜地漂浮著,空蕩蕩地停泊在我們停靠的大號角樹樹蔭下,但附近毫無詹米和其他人的蹤影。

我的右邊不遠處是一片甘蔗田,就位於我和遠處隱約浮現的長方形提煉房之間。淡淡的焦糖氣味在田地裏飄蕩著。後來風向變了,我聞到了河中苔蘚和巖石幹凈、潮濕的氣息,其中夾雜著所有水生植物混合在一起的細微刺鼻的味道。

這裏的河岸突然隆起,往上連接著一座盡頭在甘蔗田邊的丘陵。我爬上斜坡,手掌在黏糊糊的軟泥裏打著滑。我厭惡地低聲抱怨著,甩了甩手,在裙子上擦幹凈。一陣焦慮貫穿了我。該死的,詹米在哪裏?他早該回來了。

在玫瑰廳的前門有兩支火把在燃燒著,在這段距離中有一些閃爍的光點。還有一處更近的光,在提煉房的左側閃動著。詹米和他的人在那裏遇到麻煩了嗎?我能聽到從那個方向傳來淡淡的歌唱聲,看到露天篝火發出的更大的光輝。它似乎是和平的,但夜晚的某些事物——或是地方——令我感到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