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8 看到陸地了!(第2/4頁)

沒有去運水或是站在欄杆旁站崗的船員在聊天和開玩笑,或是僅僅凝視著這承載希望之夢的島嶼。從甲板上下來,我看見一頭金色長發在微風中飄揚著——那位總督也從隔離艙中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仰望著熱帶的太陽。

我本想走過去跟他說話,但沒有時間了,安妮特已經下去照看山羊。我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做了最後的估計。這裏距離茂密的棕櫚林和灌木叢不超過二百碼,如果我能走下舷梯,進入叢林,我想我就會有一個很好的逃脫機會。

倫納德船長正急於趕去牙買加,他不太可能浪費太多時間去追捕我。如果他們抓到了我——嗯,船長也不會因為我想離開而懲罰我,畢竟我既不是水手也不是正式的戰俘。

太陽照在安妮特的金發上,她正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一頭小山羊舒適地依偎在她寬闊的胸懷裏。她快速地瞥了我一眼,確定我所在的位置,朝著舷梯走過去。

安妮特用英語和瑞典語的奇怪混合語跟哨兵交流著,她指了指山羊,然後指了指岸上,堅持說山羊必須有新鮮的草。士兵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不為所動。“不,夫人,”他畢恭畢敬地說,“除了運水的人,誰都不能上岸,這是船長的命令。”

我剛好站在他們視線之外,她繼續與哨兵爭論,著急地把小山羊往他臉上推,逼得他往後退了一步,又往旁邊走了一步,巧妙地把他引得足夠遠,以便我能從他身後溜過去。不到片刻工夫,他幾乎已經到了合適的位置。等把他從踏板前頭引開,她就會把山羊撒開,利用抓山羊的機會制造足夠混亂的場面,那時我就有一到兩分鐘的逃跑時間。

我緊張地輪換著兩只腳支撐身體。我光著腳,這樣在沙灘上跑起來會更容易一些。哨兵動起來了,穿著紅外套的後背完全轉向了我。再挪一步,我心裏想著,只要再挪一步。

“天氣真好,是不是,馬爾科姆夫人?”

我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很好,倫納德船長。”我艱難地回了一句。他說話的那一刻,我的心臟幾乎驟然停住。現在它重新跳動起來,比平時要快很多,彌補了失去的時間。

船長走到我旁邊,望著欄杆外面,年輕的臉上閃耀著哥倫布般的喜悅。盡管我有強烈的欲望想把他推到水裏,但我還是勉強地對著他微笑。

“這次登陸既是我們的勝利,也是你的勝利,馬爾科姆夫人,”他說,“沒有你的話,我很懷疑我們是否能把‘海豚’號帶到陸地。”他很害羞地碰了碰我的手,我笑了笑,笑容裏的勉強少了幾分。

“我很肯定,你能辦到的,船長,”我說,“你看起來是最能幹的水手。”

他笑起來,臉紅了。為了向陸地表示敬意,他刮了臉,泛著粉紅色的光滑面頰容光煥發。“嗯,都是船員們的功勞,夫人。他們表現英勇。當然了,也多虧了你的醫術。”他看著我,棕色眼睛裏閃爍著誠摯的光芒。

“事實上,馬爾科姆夫人——我無法表達出你的醫術和仁慈在我們心中的意義。我——我的意思是說,總督和格雷維爾爵士也一樣——您知道,爵士是國王在安提瓜島的行政長官。我會寫一封信,一封關於你以及你為我們所做的貢獻的最真誠的推薦信,或許——或許能幫得上忙。”他垂下了眼睛。

“幫上什麽忙,船長?”我的心臟還在急速跳動。

倫納德船長咬了一下嘴唇,然後擡起頭來。“我並不想對你說什麽閑話,夫人,但我——真的不能在榮譽面前保持沉默。弗雷澤夫人,我知道你的真名,我也知道你丈夫是做什麽的。”

“真的嗎?”我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他是幹什麽的?”

這個男孩看上去很驚訝。“怎麽會呢?夫人,他是一個罪犯。”他臉色蒼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這件事?”

“不,我知道,”我冷冷地說,“可是,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呢?”

他舔了舔嘴唇,但勇敢地看著我的眼睛。“當我發現你丈夫的身份時,我記在了航海日志裏。我現在很後悔這一行動,但為時已晚。這消息是公務上的,一旦我到了牙買加,我必須向那裏的當局報告他的名字和目的地,同時要報告給安提瓜海軍兵營的指揮官。他將在‘阿爾忒彌斯’號停靠碼頭時被逮捕。”他吞了一下口水,“如果他被逮捕——”

“他會被絞死。”我把他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完。男孩點點頭,沉默無言。他的嘴張開又閉上,尋找著言辭。

“我見過有人被絞死,”他最後說道,“弗雷澤夫人,我只是——我——”他停了下來,努力恢復平靜。他挺直身體,直直地看著我,登陸的喜悅已經被突如其來的痛苦淹沒。“對不起,”他輕聲說道,“我不能要求你原諒我,我只能說我感到極度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