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蘇厄德醫生的日記(第6/7頁)

“那麽我想我必須轉變我請求的方法了。那麽我就要求這種讓步——恩惠、特權,你想做的。在這件事情上,我的請求並不僅僅是為我自己,也是為其他人。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所有的理由,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些理由都是善意的、好的和大公無私的,而且是出於高度的責任感。先生,如果你能看到我的心靈,那麽你將會認同充滿我內心的情感。不僅僅如此,你還會把我看做是最好和最真誠的朋友。”他又再次熱切地看著我們所有人。我越來越相信他整個思維方法的突然改變僅僅是他瘋狂的另一個階段,所以我決定讓他再多說上一段時間,因為從經驗上看,他會像所有的病人一樣最終放棄的。範海辛極為專心地盯著他,而因為那專注的表情,他的兩道粗眉毛幾乎要糾結在一起了。他以一種奇怪的語氣對倫菲爾德說話,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只是後來我才想起來——那是一種平等的語氣:

“你能告訴我你一定要在今晚離開的真正原因嗎?我保證,如果你都能夠使我滿意——一個陌生人,完全沒有偏見,有一個開明的頭腦——那麽蘇厄德醫生也會根據自己的責任冒風險給你這個特權的。”病人悲哀地搖著頭,臉上有一種痛苦的懊悔神情。教授繼續說:

“先生,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你在最高程度上要求理智的特權,因為你想讓我們相信你有完全的理智。你確實做了,但是我們還是有理由懷疑,因為你由於這個缺點還沒有完全擺脫醫學上的治療。如果你不能幫助我們選擇最明智的道路,我們怎麽能履行你要求我們的義務呢?明智一些吧,幫助我們。如果可以,我們會幫助你達成心願。”

他仍然一邊搖頭一邊說:“範海辛醫生,我沒有什麽可說的。你的論述非常完整,如果我能說的話,我決不會遲疑一秒鐘。但是在這件事上我身不由己。我只能要求你相信我。如果我被拒絕了,責任也不在我。”我覺得該結束了,因為氣氛沉重得可笑,所以我走向門口,說道:

“走吧,朋友們。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晚安。”

但是,就在我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這個病人發生了一個新的變化。他快速地沖向我,有一瞬間我覺得他要進行再一次的攻擊。但是我的這種恐懼是毫無理由的,因為他懇求地伸出雙手,以行動的方式表示他的哀求。當他看到他的這種極端情感的表現對他的請求造成不利影響的時候,為了要把我們拉回到之前的關系上,他表現得更加情感外露。我看了範海辛一眼,從他的眼中看出和我一樣的想法,所以我在行動上表現得更加堅定,於是向這位病人指出他的努力都是白費的。我以前曾經見過當他特別想要某種東西的時候,如他曾經想要一只貓,他就會表現出這種無止無休的興奮,而根據以往的經驗,他不久就會悶悶不樂地放棄了。我的估計並不正確,因為當他發現他的請求不會成功的時候,就陷入到一種極度瘋狂的狀態中。他跪了下來,張開雙手,悲哀地絞動著,迸發出請求與哀求的洪流,眼淚不住地滾下面頰,表現出最深刻的情感:

“求求您,蘇厄德醫生,求求您,讓我立刻從這個房子裏出去吧。隨便把我送到哪裏,怎麽送都可以;可以讓看守拿著鞭子和鎖鏈跟著我;你們可以給我穿上緊身衣,戴上腳鐐,用鐵鏈綁住腿,甚至把我關進拘留室;就請你讓我離開這裏吧。你不知道你把我關在這裏會出現什麽後果。我是從心底深處說出這些話的——從我的靈魂深處。你不知道你正在錯誤地以及怎樣錯誤地對待誰,我不會說的。我真的很悲哀!我不會說的。為了你所崇拜的人——為了你所珍惜的人——為了你深愛卻已經失去的人——為了你希望活著的那些人——以上帝的名義,讓我出去吧,將我的靈魂從愧疚中解救出來吧!你聽不見我說話嗎?你不能理解嗎?你永遠不會知道嗎?你不知道我現在是正常的和熱心的嗎,我不再是一個瘋子,而是一個正在為靈魂而鬥爭的正常人嗎?哦,聽聽我的話吧!聽聽我!讓我出去!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我認為這種狀況下他不會變得更瘋狂了,也不會再出現發作的狀況了,所以我把他扶起來。

“不要這樣了,今天已經夠了,回到你的床上去,小心你的行為吧。”我堅定地說。

他突然間停止說話了,有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定定地看著我。然後他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走到床邊,在一邊坐了下來,就像之前的情況一樣,正如我估計的,終於停止了。

當我走在最後、正要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他以一種安靜而有禮貌的語調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