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 The Seed(第2/4頁)

從首席歷史學家那兒搶來的卷軸好端端地放在櫃子上,等待呈給蘇爾特審問長。鍛造者燃燒著墜落,砸碎了下面的橋。奇了,現實怎和夢境交織得如此緊密?一定是聽那該死的北方人說到神秘闖入者。一個女人。還有寒冷。我不知怎的把它們組合了起來。

格洛塔輕揉胳膊,指尖按摩著酸楚的肌肉。沒什麽。一場夢而已。但有些事不對勁。他望向門後,發現鑰匙還插在鎖裏,於燈下閃著橙色的光。門沒鎖,但我一定鎖過。一定鎖過。我總是會鎖門。格洛塔又望向空空如也的椅子。那個白癡門徒說啥來著?魔能既生異界。下界之力。地獄。

不知為何,經歷過這場噩夢,他覺得這些話沒那麽難以置信了。他又是孤身一人,恐懼又回來了。他用那只好手去抓椅子,顫抖著、哆嗦著,似乎過了一世紀,指尖才碰到木頭。涼,但不冷。不冷。這裏沒人在。他緩緩抽回手,抱住另一只抽痛的胳膊。沒人在。空的。

不過是場夢。

***

“媽的,你怎麽搞的?”

格洛塔酸溜溜地舔舐牙齦空洞:“我摔下床了。”他下意識地隔著衣服抓撓手腕。半分鐘前那裏還痛得昏天黑地,如今眼前景象卻讓他不得不把痛苦暫時置之度外。我完全可能更慘。慘得多。“夠惡心的,呃?”

“說得太他媽對了,”塞弗拉沒被遮住的半張臉露出最厭惡的表情,“我剛來時幾乎吐了,我!”

格洛塔皺眉向下打量這個屠宰場,一手握樹幹支撐身子,另一只手用手杖尖挑開一些蕨類植物,以便看得真切。“真的是個人?”

“不曉得是男是女,但肯定是人類。這兒是腳。”

“噢,看見了。怎麽發現的?”

“他發現的。”塞弗拉朝一個園丁點點頭。那園丁坐在地上,蒼白的面孔驚魂未定,身旁草地有一攤幹掉的嘔吐物。“藏在樹林裏,灌木叢下,看來不管是誰殺的,似乎想要掩蓋。沒死多久,還很新鮮。”確實如此——幾乎沒發臭,也只有少數幾只蒼蠅飛來。依照屍體的新鮮程度,恐怕案發就在昨晚。“若非接到吩咐要修剪樹——神光什麽的——或許很多天都不會被發現。您見過這場面嗎?”

格洛塔聳聳肩:“在安格蘭,你來之前,我見過一次。當時有犯人逃跑,跑出幾裏地卻凍死了。一只熊享用了屍體,那場面壯觀極了,雖然跟這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我看昨晚不可能有人凍死。熱得像地獄。”

“嗯嗯,”格洛塔答應。地獄是熱的?我一直想象那裏很冷。冷若冰霜。“不管怎麽說,阿金堡沒有熊。我們有辦法鑒定這……”他朝四分五裂的屍體揮揮手杖,“……人嗎?”

“沒有。”

“沒人下落不明?沒人失蹤?”

“我沒聽說。”

“所以我們完全不清楚受害者身份?他媽的都在幹嗎?監視冒牌魔法師嗎?”

“沒錯,他們的新住所就在那頭。”塞弗拉戴手套的手指向二十跨外的建築,“案發時,我在監視他們。”

格洛塔挑起一邊眉毛:“我明白了,你懷疑兩者有聯系,對嗎?”刑訊官聳聳肩。“深夜出沒的神秘闖入者,門口發生的血腥謀殺……我們的貴賓正像大便吸引蒼蠅一樣招攬麻煩。”

“哈,”塞弗拉用戴手套的手趕開一只蒼蠅,“我也調查過您吩咐的另一樁事。您的銀行家,凡特和伯克。”

格洛塔擡起眼睛:“真的?有何成果?”

“不太多。這是家老字號,歷史悠久,廣受尊敬,在商人間信譽極佳。他們不僅在米德蘭全境設有分號,還將觸角擴展到安格蘭、斯塔蘭、西港、達戈斯卡,乃至聯合王國境外。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家銀行均可謂有權有勢,似乎各階層都有人欠他們錢。不過奇怪的是,沒人見過凡特,也沒人見過伯克。誰知道銀行怎麽運作的,呃?他們喜歡秘密。您要我繼續深挖嗎?”

這可能很危險,非常危險,挖得太深就是給自己掘墓。“不了,暫時罷手。但我要你對此保持警惕。”

“我是全天下最最警惕的人,頭兒。說來您覺得誰會贏得劍鬥大賽?”

格洛塔瞥了刑訊官一眼:“看看眼前的東西,誰有心情想那破事兒?”

刑訊官聳肩:“想想也不會改變什麽,對吧?”格洛塔回望被肢解的屍體。我想也是。“說說,您覺得是路瑟還是葛斯特?”

“葛斯特。”但願他把小混蛋劈成兩半。

“是嗎?風評說他是頭笨公牛,主要靠運氣。”

“哈,我覺得他是個天才。”格洛塔說,“要不了幾年大家都會像他那樣比劍——如果能把那稱為比劍的話——你可記下我這句話。”

“那就是葛斯特了,呃?或許我該把賭注調整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