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 Fencing Practice(第3/6頁)

“去你媽的。”傑賽爾嚇得從門上縮了回來。他還真不習慣女士爆粗口。肥胖、暴躁、粗魯,該死的全讓她攤上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比想象中的還糟糕。他眺望走廊,盤算是否該趁早開溜,同時編起爽約理由。倒黴的是,正好有人上樓,他要走難保不被看見。只有敲門再見機行事了。他咬咬牙,憤憤地拍響門。

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傑賽爾擺出一副友好的微笑,卻是那麽不自然。讓折磨開始吧。

門開了。

出於某種原因,他以為會看到一個穿裙子的威斯特少校的矮胖翻版。大錯特錯。與當下流行的苗條標準相比,她體態微微豐滿一點,但你不能說她胖,一點都不胖。她有烏黑的頭發,黝黑的皮膚,只比大家公認的好皮膚黑那麽一點。他知道,一位好女士無論任何時候都該遠離陽光的照射,但看著她,他竟想不出女士為何要這麽做。她暗色的眸子幾近烏黑,現在時髦的本是藍眼睛,但她的眸子卻在門口黯淡的光影下閃出格外迷人的光芒。

她對他笑。那是一種奇特的微笑,嘴唇一邊高一邊低,讓他有點心神不寧,就像她知道什麽他不知道的趣事。她的牙齒也很美,又白又亮。傑賽爾的怒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越是長久地看她,就越是覺得她好看,腦袋也就越是迷茫。

“你好。”她說。

他微微張嘴,感覺用了很大力氣,卻什麽都說不出。他成了白紙一張。

“你一定就是路瑟上尉?”

“呃……”

“我是柯利姆的妹妹,阿黛麗。”她說完使勁拍腦門,“真傻得可以,柯利姆一定早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了。我知道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傑賽爾尷尬地瞥了少校一眼,對方皺眉回應,看起來有點慌亂。今早之前,傑賽爾還根本不知少校妹妹的存在。他努力想說出一個哪怕說得出口的回答,但還是什麽都說不出。

阿黛麗抓住他手臂,拉他進屋,一邊滔滔不絕:“我聽說你是個非常棒的劍士,而你的頭腦比你的劍還利,所以你只用劍對付朋友,因為你的頭腦太致命啦。”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雙方都陷入沉默。

“哦,”他咕噥道,“我確實在練劍。”慘兮兮的。糟糕透頂。

“他是那個人嗎,還是來了個園丁啊?”她上下打量他一番,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古怪表情——很像是傑賽爾買馬時的表情:謹慎、仔細、專注地檢查,外加一點輕蔑。“看起來,這裏的園丁也會穿漂亮制服啦。”

傑賽爾幾乎能肯定這是對他的侮辱,但他忙於想出某些機智幽默的話,所以並未在意。他清楚自己必須說點什麽,否則這一天就得在無比尷尬的沉默中度過。於是他開了口,寄望交好運:“很抱歉我看呆了,不過威斯特少校長得並不好看,我怎能想到他有如此漂亮的妹妹?”

威斯特撲哧一笑。他妹妹則挑起一條眉毛,數起了指頭尖:“有分寸地貶低我哥,不錯。有點幽默,也不錯。誠實坦率,跟別人不一樣。還敢大膽地誇我,當然了,這非常好。只是你遲到了一點,不過總體而言,我沒白等。”她直視傑賽爾的眼睛,“這個下午看來不會完全無聊了。”

傑賽爾不怎麽喜歡她的最後一句話,也不怎麽喜歡她看他的方式,但他很喜歡看她,所以決定不把她的冒犯放心上。他結識的女人通常是蠢話連篇,長得越好看越是如此。他認為她們肯定受過專門訓練,在男人說話時要保持微笑,不住點頭,一心傾聽。大體上他很同意這種方式,但機靈和威斯特妹妹的結合卻是如此恰當,除了讓他感到新鮮,還展現出魅力。肥胖和暴躁的印象早已消失,這毋庸置疑。至於粗俗,俊模俏樣的人從不粗俗,不是嗎?所以只剩……離經叛道。他開始覺得這個下午——正如她所說——不會完全無聊了。

威斯特朝門口走去:“我得走了,你倆正好互相作弄吧。伯爾元帥在等我。千萬別做出讓我為難的事,好嗎?”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對傑賽爾說,但威斯特看的是他妹妹。

“也就等於什麽都可以做嘍。”她的目光與傑賽爾交匯,他驚訝地察覺自己的臉像小女生一樣刷一下通紅,只得咳嗽幾聲,低頭看腳。

威斯特翻個白眼:“行行好吧。”他關門時說。

“來點喝的?”阿黛麗問,話音還未落就倒起了葡萄酒。跟年輕漂亮的女士獨處一室是常事,傑賽爾告訴自己,但他似乎失掉了往日的自信。

“好的,謝謝,太感謝你了。”不錯,喝一杯,就一杯,可以穩定情緒。她把玻璃杯遞給他,自己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他不知一位女士在一天的這個時候該不該喝酒,但現在似乎說什麽都毫無意義。她畢竟不是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