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 Fencing Practice

“上,傑賽爾,上!別扭扭捏捏!”

傑賽爾滿心樂意照辦。他跳步上前,右手的劍跟著刺出。威斯特已失去平衡,向後趔趄了好幾步,方寸大亂,只能用手中短劍左支右絀。為給練習增加一點刺激,他們今天用了單刃劍,單刃劍雖無法真正刺傷敵人,但足夠用力的話,可以狠刮對手兩下。傑賽爾憋足了勁要給少校點顏色,以報昨天受辱之仇。

“對對,給他點顏色!刺,刺,上尉!刺,刺!”

威斯特笨拙地砍來,傑賽爾看準時機,擋開來劍,然後繼續上前緊逼,用盡全力刺出。他左手的劍同時也劈過去,緊接著又一劈。威斯特只有招架之功,跌跌撞撞一直退到墻邊,傑賽爾只需最後一擊就可將其拿下。長劍再次刺出時,傑賽爾不禁得意得咯咯笑起來,但他的對手不可思議地突然起死回生——威斯特腳下一溜,力道十足地將這一刺擋向一旁,讓傑賽爾驚得合不攏嘴。他向前一個趔趄,失去了平衡,劍尖插入墻上石縫,震得虎口發麻。

脫手的劍插在墻上兀自顫動不停。

威斯特搶步上前,矮身避開傑賽爾剩下的短劍,用肩膀撞他。“哎喲。”傑賽爾喊叫著踉蹌後退,重重摔在地上,脫手的短劍掠過石板,被瓦盧斯元帥輕巧地踩在腳下。威斯特的鈍劍尖此時頂住了他的喉嚨。

“該死!”威斯特大笑著向他伸手時,他咒罵道。

“沒錯,”瓦盧斯長嘆一聲,喃喃道,“真該死。比昨天的表現還差勁,如果你這也叫表現的話!你又被威斯特少校耍了!”傑賽爾怒沖沖地一把推開威斯特的手,自己站起來。“他每次都那麽鎮定!你卻自願跳坑,自己繳械!自己繳械!我八歲的孫子都不會犯這種錯!”瓦盧斯用棍子重重敲地,“請跟我解釋一下,路瑟上尉,你這樣四仰八叉、手無寸鐵,如何贏得劍鬥大賽?”

傑賽爾悶悶不語,使勁撓了撓後腦勺。

“贏不了?以後拿著劍就算摔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你也必須抓緊劍不放,聽到沒有?”

“聽到了,瓦盧斯元帥。”傑賽爾怏怏不樂地低聲回答,直盼望老混蛋摔下懸崖,摔下鎖鏈塔也行。或許加上威斯特少校。

“自負是劍客的大忌!你必須把每一個對手都當作最後一個來對待。至於你的步法,”瓦盧斯嫌惡地撇撇嘴,“上前還可以,但要是防守,很快就亂了。少校不過點了你一下,你卻像個犯暈的女學生一樣倒下。”

威斯特還在對面咧嘴笑。他很享受。絕對是!去他的!

“他們說布雷默·唐·葛斯特的腿就像鐵柱。鐵柱!要擊倒他比推翻鍛造者大廈還難。”元帥指向那座巨塔,其輪廓高淩於院內眾樓之上。“鍛造者大廈!”他嫌惡地喊。

傑賽爾抽抽鼻子,朝地面踢了一腳。他第一百次產生了棄賽棄劍的念頭。可人們會怎麽說呢?父親近乎荒唐地以他為傲,只要有人聽,就會將傑賽爾的劍術誇耀一番。他切盼兒子在元帥廣場上、在尖叫的人群面前為他爭光。如果傑賽爾半途而廢,父親一定深感恥辱,屆時他就只能跟晉升、跟津貼、跟所有的前途說再見了。他的兄弟們無疑樂於見到這一幕。

“關鍵是平衡,”瓦盧斯還在滔滔不絕,“根基要紮穩!從現在起,每天訓練加上一小時平衡木。每天都練。”傑賽爾聽得一縮。“你的訓練日程是:跑步,重杠,劍式,一小時對打,劍式,最後還有一小時平衡木。”元帥滿意地點點頭。“目前來說,這樣的量夠了。我希望明早六點見到精神抖擻的你。”瓦盧斯皺皺眉,“精!神!抖!擻!”

***

“你知道,我撐不下去了,”傑賽爾邁著僵硬的步子回營房時說,“這樣下去得受多少氣啊?”

威斯特咧嘴笑道:“得了吧,我還從未見過老混蛋對誰如此溫和咧。他肯定是真喜歡你。他對我趕不上對你的一半好。”

傑賽爾不確定這是真話:“比對我還差?”

“我不像你進來就有基礎,於是他讓我整下午舉重杠,直到它落下來砸頭上。”威斯特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好像單提及這份記憶就讓人痛苦不堪,“他讓我全副盔甲,跑上跑下鎖鏈塔。他讓我一天對打四小時,天天不落。”

“你怎麽熬得過來?”

“我沒有選擇。我不是貴族,只能通過比劍出人頭地。好在付出終有回報,你知道有幾個王軍軍官是平民出身嗎?”

傑賽爾聳聳肩:“細細一想,還真沒幾個。”身為貴族,他覺得一個都沒有才最合情理。

“你來自貴族家庭,又有上尉軍銜,一旦贏得劍鬥大賽,前途不可限量。霍夫宮務大臣、莫拉維大法官,包括瓦盧斯自己,個個都是從比劍冠軍發跡的。血統高貴的冠軍總能成就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