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小文吾夜喪麻衣現八郎遠求良藥(第4/4頁)

次日清晨文五兵衛早早起來,點火提水,準備早飯。他在等著信乃和現八起來,太陽高高升起,已是巳時時分。但是小文吾還未回來,二位客人也沒醒。是否昨天累了還在熟睡?他又待了一會兒,覺得也該起來了,到耳房的窗外高聲呼喚道:“客人們還沒醒嗎?太陽已經高照了。”現八急忙從蚊帳出來,拉開拉門說:“我天亮就醒了,然而犬冢兄從天未亮就金瘡腫疼,非常痛苦,可如何是好?幸好傷不在要害處。盡管我想很快會好的,可是突然腫疼,大概昨天被河風吹的,得了破傷風。我雖想盡心護理,但腰間沒帶藥,想趕快告訴老伯商量辦法,但您又沒幫手,在忙著做早飯,所以就沒呼喚您。您也不是醫生,看了也沒辦法。犬冢兄也說挺挺看吧,就沒吱聲。”文五兵衛聽了吃驚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昨天在一起談話還好好的,想不到病了。恐怕不僅是破傷風,也可能是從高閣上掉下來的內傷疼痛。可是你身體卻無恙,這也就使我稍微放點心了。先看看他的病情。”於是走進室內用頭推開垂著的蚊帳問:“犬冢君你感覺怎樣?想要點什麽呀!”信乃睜開眼睛,擡不起頭來,呼吸十分困難地說:“小文吾從昨晚出去還沒回來嗎?這就夠您操心的了。躲在您這裏又得了重病,給您添了這樣的麻煩,實感不安。生死由命,請不要管我!”他說著又閉上眼睛。文五兵衛退了出去,嘆息著對現八使了個眼色,一同到隔壁的房間,對面坐下,小聲說:“看樣子病得不輕。燒得很厲害,摸著燙手,臉上的血色不好,是虛熱有惡寒。如不立即找醫生治療,很難恢復。這裏是農村,雖缺醫少藥,但是內科針灸、外科女醫、按摩之類的,左近倒有,但他躲在這裏,不便讓當地醫生診治。我的哥哥那古七郎有傳世治破傷風的奇方。據他所傳授的醫法說,破傷風腫疼,傷口日久不愈,或血流如線,經久不止,在將死時,取年輕男女的血各五合,融合沖洗傷口,可止痛、消腫,其傷口立即愈合,氣力也只有一天就恢復,猶如用笤帚掃除灰塵一般。我在弱冠時,亡兄口傳給我,想再口傳給家人,所以最近傳授給小文吾。然而取鮮血五合,被取血者必死。即使其人不死,非有錢有勢也是取不到的。以你的身份怎辦得到?”現八聽了,沉思片刻道:“用血洗之法雖好,醫療卻是仁術,害人取藥是不仁之術,怎麽忍心那樣做。在我已故的武藝業師二階松氏的筆記上,戰場藥餌的一條中,也記有這個方法,但我沒有接受,因而也未試過。但在武藏的志婆浦(即芝浦)有賣破傷風的有效良藥,我年輕時有同藩的某甲,在中田戰役中身受重傷,是破傷風。醫治無效,試用了志婆的良藥,立即痊愈。從這裏到志婆約有四五十裏,現在天長,馬上就動身快走,大概今晚四更可以回來。雖忘了藥鋪的名字,也會打聽到的。”他悄悄告訴給文五兵衛。老人點頭道:“那個藥很好。然而你也有傷,冒著暑熱趕去,即使於身體沒影響,如被人發覺,在路上出了事,我也要追悔莫及。不如我去海濱將小文吾喚回來,讓他去志婆或是我去,總會有辦法的。”他說著就要走。現八急忙阻攔說:“兄長去後到現在還沒回來,大概難以脫身吧?如若不然,不去喚他,也不會待在那裏。因此即使勞您的駕去那裏,他也回不來,豈非白費時間,難救轍鮒之危?我只是一點擦傷,路上有鬥笠掩著。途中即使有事也進退自如,老伯請看!”他說著揮手擡足給老人看。文五兵衛感其義勇和善良心地,便不阻攔。讓他吃過早飯,贈他盤纏和藥錢。現八急忙漱洗梳頭,吃過飯後即上路。文五兵衛給他帶上吃的並備好了鬥笠、綁腿和草鞋。現八接過去說:“我不想和信乃告別了。如果告訴他為何去志婆,他一定推辭不讓去。拒絕他的阻攔,會增加他的病痛。一會兒犬冢問到我,您就這樣如實告訴他。”一邊悄悄說著,一邊坐在走廊上系草鞋帶。然後取刀挎在腰間,辭別文五兵衛,將鬥笠深深戴在頭上,悄悄從後門出去。

(1) 關取是相撲力士的級別,僅次於橫綱,這裏是指小文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