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相比而言,第二庭院裏面要安靜得多,但無論是內部裝潢、食物飲品還是音樂與舞蹈的質量,都比第一庭院要優秀得多。

埃齊奧與尤素福隱藏在暗處,靜靜地觀察著來往的賓客。

“我還沒有發現蘇萊曼王子。”尤素福說道。

“等等!”埃齊奧打斷了他。

這時,管弦樂隊奏起了音樂,賓客們的目光一齊轉向了位於後墻中央的大門門口。那裏懸掛著名貴的門簾,前面早已鋪好了價值連城的伊斯法罕絲綢地毯。片刻之後,一小隊衛兵簇擁著兩位顯貴走了進來——他們身著白色的絲袍,其中一個頭巾上裝飾著鉆石別針,而另一個的頭上則裝飾著祖母綠。埃齊奧注視著其中那個比較年輕的顯貴——他認出了這個年輕人,這讓他驚訝地張開了嘴。

“是那個年輕的麽?”他向著同伴問道。

“他就是蘇萊曼王子,”尤素福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他是巴耶塞特蘇丹的孫子,科菲行省的總督。今年他只有十七歲。”

埃齊奧不禁笑了出來:“我跟他在船上碰過面,就是送我來這裏的那條船!天,當時他告訴我說,他只是個學生呢!”

“我倒是聽說過他喜歡便裝出行,這也是為了安全。對了,他是剛剛朝聖歸來的。”

“另一個人是誰?就是那個戴著祖母綠的那個。”

“哦,那是他的叔叔艾哈邁德王子,他是蘇丹最喜愛的兒子。現在他給自己換上了王儲的打扮,這已經盡人皆知了。”

司儀正忙著向兩位王子介紹蒞會的貴賓,然後他們接過了一杯裝滿深紅色飲料的玻璃杯。

“那是葡萄酒嗎?”埃齊奧問道。

“不,那是酸梅汁。”

“祝願大家健康長壽!(土耳其語)”艾哈邁德舉起了酒杯向大家祝酒。

於是在例行公事的祝詞之後,尤素福與埃齊奧繼續四處察看著。主人與賓客們都放松了下來,但埃齊奧發現縱使蘇萊曼已經與客人們打成了一片,但是衛兵仍然在寸步不離地保護著他。那些衛兵個個人高馬大,並且沒有一個人長著一副土耳其面孔。他們身穿白色外套,頭頂上則是白色的尖頂高帽,與伊斯蘭教的托缽僧人倒是有幾分相似。另外,他們所有人都留著一撮小胡子,居然連這個都是整齊劃一。根據埃齊奧自身對於奧斯曼帝國風俗的了解,他知道這意味著這些人都是奴隸。那麽……他們會是某種意義上的私人保鏢麽?

突然之間,尤素福抓住了埃齊奧的手臂,“看!那家夥在那兒!”

一個身材瘦弱,長著淺色頭發與深褐色眼睛的年輕人悄悄地接近了蘇萊曼。他穿著一身氣派的服裝,看上去是個富有的塞爾維亞武器商人,至少也是個足夠重要到能夠恭列第二庭院來賓名單的人物。埃齊奧掃視了一下人群,又發現了四個同樣衣著氣派的男子,而他們沒一個是土耳其人。他們刻意隱藏在不起眼的地方,並且彼此間在不時地發著信號。

突然之間,那個瘦弱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了一把鋒利而彎曲的匕首,向著哈萊曼王子的胸膛猛地刺了過去——事發當時此人正在王子的身旁,這讓身處遠方的埃齊奧與尤素福望塵莫及!萬幸的是,此時距離王子最近的那位衛兵成為救世主,他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代替王子承受了這一刀!

整個會場頓時大亂了起來,衛兵們連忙撲上來援助王子與他們的同伴,賓客們則被推到了一旁。此時,五個有重大行刺嫌疑的聖殿騎士則試圖穿過混亂的人群逃之夭夭。那個瘦弱的刺客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但是衛兵們已經控制了局勢,開始了有條不紊地搜捕。拜占庭人借助人群的掩護躲避著獵手們的追蹤,雖然出口已被封鎖,但是陰謀家們仍然試圖通過露天庭院逃出生天。一片混亂之中,艾哈邁德王子不知去了哪裏,而蘇萊曼王子的身邊也沒了人。埃齊奧看見他拔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但仍然堅定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埃齊奧!”尤素福突然叫道,“看那邊!”

埃齊奧順著尤素福的手勢看去,只見那個瘦弱的年輕人又折返了回來。現在他正奮力沖破人群,手舞利刃向著王子沖了過來!

相比尤素福而言,埃齊奧距離王子顯然更近些。於是,這次拯救王子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魯特琴,不禁輕聲呢喃著向它道了個歉——現在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於是,他猛地將魯特琴向著附近的柱子揮了過去,琴在柱子上摔了個粉碎,但它也就此變成了一段鋒利的雲杉木!此時,埃齊奧猛地向前撲了過去,搶在此人下手之際用嶙峋的雙手猛地抓住了那個男人,並將四英寸長的雲杉木刺進了他的左眼。這幾招瞬間制服了那個拜占庭人,他的匕首“砰”地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此後整個人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