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2頁)

這把劍的質地不錯,相比起身邊輕巧的彎刀,以及只適合近身突刺的袖劍來說,它無疑更加適合當前的狀況——雖然那些武器從未讓他失望過。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正從城堡中沖來,話說他們準備用多少人來對付他這個獨行俠啊?!衛兵們將他圍得水泄不通,但他的身手實在太敏捷了,躲閃騰挪之下,他居然在刀光劍影中遊刃有余。左腕上的堅硬護腕不斷地彈開突刺而來的戟尖,鋒利的袖劍頻繁地在攻擊者中散播著死亡。但是在一刹那間——真的只有那一刹那——旅行者突然停了下來。天哪,這可是間不容發的時刻啊!原來在那一刻,他的余光在那些身著灰色鎧甲的士兵身後,突然掃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一身白衣,悄無聲息地從衛兵中穿行而過的人影。此人的衣著與旅行者幾乎別無二致,同樣的遮頭鬥篷,同樣的尖頭兜帽,同樣如鷹喙般尖銳的帽頂。旅行者目瞪口呆,一切似乎突然靜止了下來,只有那個白衣的年輕人如幽靈般穿梭而過——堅毅、平靜而不容置疑。

這個人就這樣穿行在戰場之上,如同普通人在田地裏穿行一樣。周圍的事物似乎根本碰觸不到他。等等,他身上那是什麽?那個徽章……居然是與旅行者身上一模一樣的徽章嗎?居然是“那個”徽章嗎?居然是那個三十多年中一直讓旅行者刻骨銘心的徽章嗎?!

旅行者眨了眨眼睛。而當他將眼睛睜開之後,眼前的景象(如果還能稱得上是“景象”的話)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喊殺聲、血腥味與危機感一下子又回來了,他們重新將旅行者圍了個水泄不通。他仍然在戰團中持續奮戰,他仍然知道,自己絕無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他已不再感到孤單了。

好吧,現在已不容他想這許多了。敵人層層疊疊地圍了上來,恐懼與憤怒令他們將手中長戟狠命地刺了過來。字面意義上的“矛如雨下,”旅行者逐漸應接不暇了——雖然已經有五至十個敵人死在了他的劍下,但畢竟是猛虎難敵群狼啊!此刻,一位手舉著一把大約二十磅重的大劍的莽漢狠狠地沖著他劈了下來!他條件反射般地舉起了左手,用護腕擋開這記重擊的同時丟掉了自己的重劍,意圖空出手來拔出袖劍來結果這個家夥。但這次他耗盡了自己的力氣,雖然重劍被成功格開,但它仍然有足夠的動能硬生生地砍中了旅行者左手上的袖劍,“砰”的一聲將其砍成了碎片!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之下,旅行者腳下一滑,立刻失去了平衡!他“砰”的一聲跌倒在了布滿巖石的地面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衛兵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上百支長戟同時指向了躺在地上的旅行者。諷刺的是,雖然旅行者已毫無抵抗能力,但這些衛兵仍然只敢神情緊張、驚魂未定地指著這個孤膽英雄,甚至拿不出一點勇氣來慶賀勝利。他們的戟尖齊刷刷地指著旅行者的脊背,只要往前伸那麽一英寸,便可當場要了這個人的命。

然而,今天當然不是旅行者的忌日。

一串靴子踏上巖石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旅行者艱難地擡起了頭,是的,他面前站著的正是那個“一毛不拔”的隊長。他臉上的那道疤痕正隨著他的表情活靈活現起來,他的臉靠得如此之近,嗆人的口臭猛烈地撲向了旅行者的面龐。

那個隊長掀起了旅行者的兜帽,以便看清這個人究竟是誰——隨後便是一陣駭人的狂笑,看來查驗的結果確實驗證了這個家夥的猜想。

“啊哈,送上門的果然是偉大的導師,埃齊奧·奧迪托雷·達·佛羅倫薩!!我們恭候你多時了,而你確實沒讓我們失望!我想你一定很驚訝吧,偉大兄弟會的古老城塞,居然會落到我們的手裏!但這是我們應得的,因為你們做的那些事情,這些都是我們應當得到的報酬!”

他直起了身子,轉身面向那些包圍著埃齊奧的軍隊——兩百人的大軍——發出了命令:

“把他帶到炮塔裏的監獄去,戴上手銬,嚴加守衛!”

他們一擁而上架住了埃齊奧,手忙腳亂地把他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只有一小段路,雖然台階多了點,”那個隊長得意地說,“然後你最好抓緊時間祈禱,因為明天你就要給送上絞架啦!”

蒼茫的天空中,那只蒼鷹仍然在追尋著獵物。但這次,再也沒有人向這美麗而自由的生靈瞥上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