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蒼鷹振翅高飛,劃過了深邃湛藍的天空。

風塵仆仆的旅行者瞥了這奇景一眼,縱身翻過了一道低矮而粗糙的城垣,並在墻頂駐足片刻,仔細打量起了周邊的景觀:數座積雪覆蓋的山峰拱衛著一座城堡,城堡與群山渾然一體,就像它是在這山巒中生長著一樣。諸多塔樓交相輝映,主塔樓的穹頂上能清晰地映照出那些位置較低的監獄塔樓的倒影。鋼鐵的支架如同一根根利爪,緊緊抓住灰色的承重墻。

這一景象並不是首次映入他的眼簾。一天之前,他曾在西面一英裏外的山岬上瞥視了這裏一眼,雖然暮色讓那一眼有些霧裏看花。坦率地說,這簡直是巫術在一片絕地上制造的奇跡,巨石與懸崖間巧奪天工的傑作!

於是,在十二個月筋疲力盡的旅行之後,他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這段旅程是如此的漫長,風餐露宿,日曬雨淋,現在終於要結束了。

以防萬一,他俯下了身子並本能地檢查了武器。旅行者仔細地察看著四周,努力地捕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城垛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只有呼嘯的朔風卷著白雪飛馳而過——這裏毫無戒備,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雖然這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但長期刀尖舔血的經歷還是告訴他,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於是,他決定繼續觀察一下。

耳畔充斥的仍然只有風聲……等等,有情況!那是……刮擦的聲音?!幾顆鵝卵石突然從他的左方滑落了下來,他猛地一個機靈,迅速擡起了頭並閃電般拔出了武器。但是太晚了!一枚弩箭精確地射中了他的右肩,鋒利的箭頭立刻刺穿了他的護身甲!

他猛地一個趔趄,左手條件反射般地握住了箭身,努力咬牙忍受著這劇烈的疼痛。他努力地擡起了頭,艱難地尋找著這一擊的來源。是的,在城堡前方的山巒上矗立著一處大約二十英尺高的小懸崖,險峻的地勢使得它成為一處天然的守備要地。一個身著暗紅色皮衣,外套灰色罩袍與鎧甲,佩戴著隊長標志的男人正站在上面,此人光禿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發,一道可怕的疤痕從右至左貫穿了他的整個臉龐。他朗聲大笑,那聲音如同野狼的咆哮,又如同勝者的歡呼。相比之下,他的牙齒就有些煞風景了:它們參差不齊地排列著,就如同荒郊野地裏的一座座年久失修的墓碑一樣。

旅行者吃力地將箭拔了出來。多虧鎧甲的保護,帶有倒刺的箭頭只是些微地傷到了皮肉而已。但是當他把箭扔掉之後,麻煩這才剛剛開始:那個禿頭隊長一揮手,上百名衣著相似,佩戴長槍短劍的衛兵便山呼海嘯般地向他沖了過來!雖然制式頭盔上的面罩把他們的臉嚴嚴實實地封住了,但是外套上的黑鷹徽章還是清楚地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並且更糟的是,旅行者很清楚一旦自己落到他們手裏,將會得到怎樣的下場。

難不成是自己真的老了,居然能陷入這麽簡單的陷阱?但是他確實是保持了最大的警惕,然而這一切並未奏效。

他穩了穩身子,不甘束手待斃。衛兵們潮水般地湧了上來,他們迅速呈扇面包圍了那個旅行者。上百支長戟齊刷刷地指向了他——但奇怪的是,雖然占據著人數上的壓倒性優勢,但那些衛兵仍然很難掩飾自己對於這個旅行者的恐懼。

是的,畢竟此人威名遠揚,他們確實有著恐懼的理由!

他打量著這些長戟。嗯,是的,利斧與長矛的完美結合。

於是,他微微地擡起了自己的手臂,猛地拔出了袖中隱藏的兩把鋒利而致命的短劍!他縱身一躍,躲過了刺向他的第一支長戟——從力道上來看,這一刺似乎帶著些猶豫。難不成那些衛兵想活捉他麽?好吧,就在那一瞬間,數把長戟同時從四周猛擊了過來,他靈巧地左右躲閃,並用兩個幹脆利落的招數將距離最近的一支長戟斬成了兩半。然後,未等斷戟的尖頭落地,他便以難以置信的身手迅速將一把短劍收入鞘中,空出手來抓住了斷戟,猛地將它刺進了那名可憐士兵的胸膛!

衛兵們步步緊逼了上來,他猛地低下了身子,勉勉強強地躲過了橫掃過來的一擊——好險,只差一英寸他的後背就要皮開肉綻了。他轉過身來,運足了力氣用左手的短劍狠狠地刺進了那個襲擊者的大腿。隨著一聲慘叫,那名衛兵再也無法為他帶來麻煩了。

他順手抓住了那支差點要了他的命的長戟,並迅速對著另一名衛兵的雙手猛地劈了下去。鋒利的斧刃毫無懸念地讓他的手與胳膊分了家,那扭曲的手指似乎正在痛苦地懇求憐憫。鮮血如同紅色的彩虹一般噴湧了出來,這一慘狀瞬間震撼住了所有的衛兵。但是,他們畢竟早已見識過更為殘酷的景象,所以這次殺雞儆猴只為旅行者贏得了數秒的喘息。於是一道白光之後,他的長戟再一次插入了一個衛兵的咽喉,但這次他順勢放開了戟柄並收起了短劍,用空出來的雙手猛地抓住了敵方的一個小隊長。接著,這個可憐蟲被他奮力地擲向了自己的一群戟兵兄弟中間,同時他的佩劍也被旅行者以巧妙的身手奪了過去。這把佩劍看來很重,他能感到自己的肱二頭肌正在緊繃著適應它的重量。於是他奮力舉起了這把重劍,並且猛地劈碎了一個戟兵的面罩——此人妄圖從左後方進行偷襲,卻不幸賠上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