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阿爾諾·多裏安的日記(第2/8頁)

“你是不是從為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她問他,“你覺得弗朗索瓦·德·拉·塞爾沒有能替他復仇的兒子,所以你的罪行就永遠不會受到懲罰,是嗎?”

“復仇?”他大笑道,“你的眼界和你父親一樣狹窄。”

她大吼著回答。“你可沒資格說。如果你眼界寬廣,幹嘛還要攫取權力?”

“權力?不不不,你可沒蠢到會相信這種事。我為的從來都不是權力。而是控制。你父親難道什麽都沒教給你嗎?騎士團太過自滿了。幾個世紀以來,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獲取權力上:貴族頭銜,教會和國家的職位。我們編出這些謊言是為了引導大眾,結果自己卻陷了進去。”

“我要殺了你!”她喊道。

“你沒聽懂我的話。殺死我什麽也改變不了。等我們的聖殿騎士兄弟見證舊制度崩塌的時候,他們就會改變想法了。他們會回到暗處,而我們也終於能做回幕後的掌控者——這也是騎士團最初創立時的目的。所以來吧——有能耐的話,就殺了我吧。除非你能施展奇跡,變出一位新國王,徹底停止革命的進程,否則一切都不會改變。”

我從熱爾曼看不到的角度發起了攻擊,但不走運的是,我的袖劍沒能解決掉他。他的劍憤怒地劈啪作響,一顆藍白色的能量球以炮彈般的速度射出,也在我們周圍的墓穴造成了炮彈般的破壞。石塊紛紛落下,而我被灰塵包圍——下一瞬間,一根倒下的圓柱壓住了我。

“阿爾諾!”她喊道。

“我被壓住了。”

無論那顆能量球是什麽,熱爾曼顯然都沒能自如地操控它。他倒在地上,正努力爬起身,一邊咳嗽,一邊眯起眼睛,透過翻騰的灰塵看向我們。灑滿碎石的地面讓他幾乎立足不穩。

他弓起身子,站在那兒,考慮著要不要解決我們,但顯然得出了否定的答案。他轉過身,逃向墓穴的更深處,他的劍噴濺出憤怒的火花。

我看著埃莉斯絕望的目光從暫時無法動彈、需要幫助的我,轉向快步離開的熱爾曼的背影,然後再轉向我。

“他就要逃走了,”她說著,目光帶著沮喪,等她再次轉頭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猶豫的表情。兩個選擇。留下來讓熱爾曼逃走,或者去追他。

說實話,我早就知道她會如何選擇了。

“我能解決他。”她說著,下了決定。

“你一個人不行的,”我說,“先等我出來。埃莉斯。”

可她已經不見了。我大吼一聲,掙脫了石柱,然後爬起身,跟了上去。

如果我再快個幾秒鐘掙脫(就像我說過的——她走向死亡的每一步都是由幾秒鐘的差別決定的),我就能扭轉戰局。因為熱爾曼正在奮力抵抗,他殘忍的臉上滿是疲憊,或許他的劍——在我看來,那東西簡直像是有生命一樣——察覺到了它的主人即將敗北……於是在一聲巨響和轟然爆發的能量中,它化作了碎片。

那股巨力將我震倒在地,但我最先想到的卻是埃莉斯。她和熱爾曼都處在爆炸的正中央。

透過飛揚的塵埃,我看到了她的紅發:她躺在一根石柱下面,一動不動。我跑上前去,跪在她身旁,捧起她的臉。

在她的眼裏,我看到了光彩。我想埃莉斯在死去的幾秒前看到了我。她看到了我,雙眼也最後一次浮現出神采——然後消失不見。

我沒去理會熱爾曼的咳嗽聲,過了好一陣子,我才緩緩地松開雙手,讓她的腦袋躺回地上,幫她合攏雙眼。然後我站起身,穿過滿是碎屑的房間,來到他躺著的地方。他的嘴角冒出血泡,注視著我,眼看就要死了。

我跪了下來。我直視著他的雙眼,袖劍刺出,了結了他的性命。

熱爾曼死的時候,我看到了又一幕幻景。

——請允許我想象一下埃莉斯會在這時做出的表情。那種半信半疑的表情。

這次的幻景和別的那些都不一樣。我不知為何也在幻景裏,這點和從前截然不同。

我發現自己站在熱爾曼的銀器作坊裏,看著銀匠打扮的熱爾曼坐在那裏,制作著一枚胸針。

在我的注視下,他抱住腦袋,開始喃喃自語,仿佛頭腦中有某個聲音在質問他。

這是怎麽回事?我思索起來。就在這時,身後有個聲音傳來,讓我吃了一驚。

“精彩。你擊敗了惡人。你腦袋裏的這幕道德劇就是這麽來的?”

幻景裏的我轉過身,看到了發話者,卻發現那是另一個熱爾曼——年紀更大,我也更熟悉的那個。

“噢,我並不真的在這兒,”他解釋說,“我也並不真的在那兒。這一刻的我還在聖殿的地上血流不止呢。不過看起來,洞察之父給了我和你談話的時間。”

場景突然變換,而我們回到了聖殿底部的秘密墓穴,只是這裏的一切都完好無損,埃莉斯也不見蹤影。我所看到的是從前某個時候的墓穴,在這裏,年輕得多的熱爾曼正走向一座聖壇,聖壇上放著德·莫萊的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