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爾的日記(第5/57頁)

“恐怕不記得了。”

“他是個長相兇惡的家夥。你還沒蚱蜢高的時候,應該見過他。”

“還沒什麽高?”

“別介意。總之,那個弗朗索瓦·托馬斯·熱爾曼是你父親的副官。他有些不太正常的想法,所以你父親把他趕出了騎士團。他現在已經死了。但你母親一直覺得烏鴉們或許很同情他。”

我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覺得是我父親的顧問想要刺殺我母親?”

的確,我一向很討厭烏鴉們。話說回來,我也很討厭列文夫人,但我沒法想象她打算殺死我。這個想法太不著邊際了。

韋瑟羅爾先生續道。“你母親的死正中他們的下懷。烏鴉們或許名義上是你父親的顧問,但在熱爾曼離開騎士團以後,你父親對你母親的信任就超過任何人,包括他們在內。只要她不來礙事——”

“但她已經沒法礙事了。她死了,而我父親仍然堅守自己的原則。”

“那只是他們的設想,埃莉斯。或許你父親的耳根子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軟。”

“不,我還是覺得說不通。”我搖著頭說。

“不是每件事都說得通的,親愛的。刺客想要殺死你母親的事說不通,但每個人都想要相信。不,目前我還沒有任何證據,所以只能懷疑。如果你跟我意見相同的話,我會就謹慎行事,直到發現證據為止。”

我的心裏有種古怪的空虛感,仿佛有人拉開了一塊簾布,暴露出來的事物卻模糊不清。我們的騎士團裏或許有人希望我們遭遇不幸。我必須弄清楚——無論真相是什麽,我都必須弄清楚。

“那父親呢?”

“他怎麽了?”

“你沒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他麽?”

他盯著桌子,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告訴他?”

“噢,首先,因為那些只是懷疑,而且正如你所指出的,這些懷疑讓人難以置信。如果這些不是事實——這種可能性還相當大——那我就會顏面掃地;反之,後果就是打草驚蛇。因為我沒有絲毫證據,他們會一邊嘲笑我,一邊想方設法除掉我。而且……”

“什麽?”

“自從你母親死後,我就一直表現不佳,埃莉斯,”他承認道,“我總是缺乏幹勁,所以失去了其他聖殿騎士的信任。我和拉多克先生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我明白了。所以我才會聞到你嘴裏的酒氣,對吧?”

“每個人應付煩惱的方法都不一樣,孩子。”

“她已經離開快十年了,韋瑟羅爾先生。”

他悲傷地笑了幾聲。“你覺得我不該哀悼這麽久,是嗎?噢,可我得說你也一樣:你揮霍自己受教育的機會,在該交朋友的時候選擇樹敵。你沒資格嘲笑我,埃莉斯。除非你能收拾好自己的爛攤子。”

我皺起眉頭。“我們得弄清刺殺的幕後主使。”

“我正在查呢。”

“你是怎麽查的?”

“那位拉多克正躲在倫敦。我們在那兒有聯絡人。你應該還記得卡羅爾一家吧。我提前送了口信過去。”

我拿定了主意。“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惱火地看著我。“不,你不能去,你得留在這兒完成學業。活見鬼,小丫頭,你打算怎麽跟你父親交代?”

“不如你告訴他,為了增進英語水平,我要去一趟倫敦,你看怎麽樣?”

韋瑟羅爾先生用指頭戳了戳書桌。“不行。不如你好好待在這兒,別繼續惹事,你看怎麽樣?”

我搖搖頭。“不,我要跟你一起去。那個人在我的噩夢裏出沒了很多年,韋瑟羅爾先生,”我用盡可能懇切的目光盯著他,“我必須了卻這樁心事。”

他翻了個白眼。“這招對我沒用。你忘了我有多了解你了。我看你只是想尋求刺激,外加找借口離開這地方。”

“噢,好吧,”我說,“可韋瑟羅爾先生,你就當做幫我個忙吧。我每天都得忍受瓦萊麗那類人的嘲笑,卻又不能對那些趨炎附勢的家夥說,我將來會成為聖殿騎士的領袖——你知道這種日子有多難熬嗎?對我來說,這個階段的人生越快結束越好。我等不及下個階段的開始了。”

“你必須等下去。”

“可還有一年我就畢業了。”我沒有退讓。

“完成學業的重點在於‘完成’。不等到最後是沒法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