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爾的日記(第4/57頁)

他對我的咒罵報以冷笑。“我也很清楚,你在乎你母親。還有你的家族。可你為什麽要故意給家族的名聲抹黑?你為什麽要故意減少自己繼任大團長的可能性?”

“我的宿命就是成為大團長。”我說著,突然發現自己的口氣就像那個討人厭的梅·卡羅爾。

“宿命是會變的,孩子。”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提醒他,“我二十歲了。”

他的表情悲傷起來。“你對我來說永遠是個孩子,埃莉斯。可別忘了,我還能想起那個在森林裏學劍的小女孩。她是我最有才能的學生,但也是最沖動的。有點過於自負。”他說著,轉頭看向我。“你最近還在練劍麽?”

我嗤之以鼻。“在這兒練劍?怎麽可能?”

他諷刺地裝出思考的樣子。“噢,可能性還是有的。唔,你可以保持低調,免得像現在這樣,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這樣你就能時不時地溜出去,而不是變成關注的焦點。你母親送你的那把劍很適合這種狀況——既能隨身攜帶,又不容易被人發現。”

我內疚起來。“噢,好吧。我的確沒在練劍。”

“這麽說你的劍術已經生疏了。”

“可他幹嘛要送我來這種注定會讓我劍術生疏的學校?”

“重點在於,這不是注定會發生的事。你不該讓它發生的。你是要成為大團長的人。”

“噢,按照你的說法,宿命也是會變的。”我反駁道。我覺得自己仿佛扳回了一城。

他不為所動。“如果你不肯讓步,也不願拿出幹勁來,你的宿命的確會改變。你叫做‘烏鴉’的那些人——拉弗雷尼埃先生,勒·佩爾蒂埃和西維爾,以及萊維斯克夫人——都渴望看到你出差錯。你以為騎士團是個溫馨的地方麽?你以為他們會像歷史書上那樣,在你的加冕儀式上灑著花瓣,把你奉為女王?這些都跟真相差之千裏。他們每一個都想終結拉·塞爾家族的統治,將他們自己的姓氏冠以大團長的頭銜。他們每一個都在尋找廢黜你父親並取而代之的借口。他們的行事作風跟你父親不同,這點你還記得吧?他只是勉強維持著他們的信任。活見鬼,不聽話的女兒對他來說根本是雪上加霜。而且……”

“而且什麽?”

他看了眼房門。毫無疑問,列文夫人正把耳朵貼在門上,所以韋瑟羅爾先生故意大聲說道:“而且別忘記,每個字都要寫得盡可能端正,小姐。”

他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你肯定還記得襲擊過你的那兩個人吧?”

“我怎麽可能忘記?”

“那好,”韋瑟羅爾先生續道,“我向你母親保證過,我會找到那個醫生打扮的家夥。我想我已經找到他了。”

我看了他一眼。

“是啊,沒錯,”他承認道,“我確實花了很長時間。但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他了。”

我們的臉貼得那麽近,幾乎碰到了一起。我能聞到他呼吸中的酒味。

“他是什麽人?”我問。

“他的名字叫拉多克,而且他的確是個刺客,至少曾經是。”

他續道。“他似乎被逐出了刺客兄弟會。從那時起,他就想方設法重新加入。”

“他為什麽被逐出兄弟會?”

“給兄弟會抹黑。似乎是賭博之類的事。而且他運氣不佳。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欠了一屁股的債。”

“他想殺我母親,會不會是為了討好他的兄弟會?”

韋瑟羅爾先生向我投來贊賞的眼神。“是有這種可能,但我忍不住覺得,他應該不會選擇這麽愚蠢的計劃。殺死你母親恐怕只會讓他更加見不得人。畢竟他不可能提前知道後果如何,”他搖搖頭,“也許他打算在事後靜觀其變,等情況對他有利時再出來邀功。但我不覺得這是事實。在我看來,他只是在為出價最高的人提供服務,好償還他的賭債罷了。我們的朋友拉多克恐怕只是個拿錢辦事的殺手而已。”

“這麽說那次襲擊跟刺客兄弟會無關?”

“至少沒有必然關聯。”

“你告訴烏鴉們了沒有?”

他搖搖頭。

“為什麽?”

他露出謹慎的表情。“你母親對烏鴉們有些……懷疑。”

“什麽樣的懷疑?”

“你還記得那個名叫弗朗索瓦·托馬斯·熱爾曼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