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3頁)

她看著他,滿眼莫名。“學過一點……不是很多。”

“哲學家恩培多克勒曾經說過世間萬物皆從最簡單、最原始形態而生:沒有雙臂的手掌,沒有軀幹的頭顱,沒有面龐的雙眸。他堅信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簡單的形態連接到一起,最終能創造出我們面前所能看到的多彩生命。很有意思吧?”

除了犯困,瑪莉亞幾乎沒有別的反應。“你知道剛才那些話聽起來有多荒謬嗎?”

“我知道……但是我很贊同哲學家阿爾肯迪的觀點:人絕對不能畏懼思想,無論那想法源自何處。我們也絕對不能畏懼真相,哪怕它會令我們感到痛苦。”

“聽不懂你在天方夜譚地講些什麽。”她輕聲笑了,笑聲中滿是睡意與柔情。

或許瑪莉亞並不像阿泰爾心中想的那樣。或許她還沒做好學習的準備?就在這時船上鈴聲響了,他們總算到達凱裏尼亞。兩人振奮精神,站起身。

阿泰爾又試著說了一句:“只有獨立自主的思想才能抓住這世間的混亂之美。這才是我們最大的價值。”

“但是混亂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嗎?混亂也算是一種美德?”聽到她的疑問,一個念頭在阿泰爾體內油然而生。也許,她更能接受一些更有深度的知識?

“沒錯,它為我們帶來挑戰,”他說,“但隨之而來的自由也為我們帶來更大的回報。而聖殿騎士所追求的秩序與和平,其實不過是奴役與囚禁。”

“嗯……”她回道,“我明白那種感受……”

沿台階走上甲板的路上,阿泰爾忽然覺得自己離她又近了一些,並意識到原來這就是自他們認識以來,自己一直不斷追尋的情愫。如今他抓到了,還滿心歡喜。他想將這一刻保持下去。若要那樣,他就必須小心行事。她不是說過她在找機會殺了他嗎?就算她已不在效忠於聖殿騎士,那也不表示她突然轉去投靠刺客。憑他對瑪莉亞的了解,他知道瑪莉亞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做法。

這一點早就被證實千百遍了。

想到這兒,阿泰爾發現身旁的瑪莉亞正伸手看著他笑。起初他還有些不確定,接著才猛然想起她的手還被綁著,根本沒辦法爬梯子。不管怎樣,他們是和海盜一起航行:就算海盜大多行事乖僻不重禮法,看到一名僧侶用繩子綁住自己妻子的雙手還是會驚詫不已的吧。這會兒,原本還在熟睡的兩個海盜也都醒了過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們打著哈欠,隨手抓了抓肚皮,然後看向站在船艙裏的兩個人。阿泰爾不動聲色地彈出袖劍,割斷瑪莉亞手上的繩子。對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爬上梯子。

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模糊的人聲:他們在竊竊私語。比起內容兩個海盜談話的語氣令刺客加倍提高了警惕。他不著痕跡地偷聽起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這兩個海盜正在談論他和瑪莉亞。

“我知道就是他。”一個人低聲說道,“我早就告訴你了。”

即使不回頭,阿泰爾也知道他們正死盯著自己的後背。

“我敢打賭聖殿騎士那幫人肯定願為他們兩個付一大筆錢。”

刺客心下暗罵。如果估計得沒錯,只怕他要隨之準備再次彈出袖劍了……

抽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就是現在。

就在阿泰爾轉身看兩名海盜的空擋,這位冒牌妻子決定貫徹自己的瑪利亞之道,努力爭取自由,她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刺客頓時滾撞到船艙一邊,不禁痛得齜牙咧嘴。

這可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疼痛……

瑪莉亞跑了,消失在艙門外陽光普照的甲板上。阿泰爾再次咒罵,不過這一次倒是可以大聲喊出來了。他馬上穩定身形,準備應對敵人的進攻。第一個海盜大笑著沖上來,毫無疑問他現在肯定被腦中的賞金沖昏頭了——一心想著之後到手的女人與美酒。

阿泰爾抽出寶劍,一劍貫穿男人的胸膛。海盜的笑容戛然而止,鮮血順著退出的刀刃湧出。第二個海盜見狀猶豫一下,接著暫時停了手。他眯眼看著刺客,來回換著手持刀。阿泰爾笑著看向他,用力頓足,對方霎時間驚恐萬分。

很好,他想。他很享受這雇傭兵海盜死前露出的恐懼。

而這個人,也將必死無疑。轉眼的工夫,利刃已經插入海盜的身體,從他的身側飛快地劃到了身前。他的眼珠因驚恐而凸起,倒地的瞬間一個血花在腹部綻開。現在他又能和他的同伴作伴了。刺客抓著梯子爬上去,耀眼的陽光一時間讓他有些目盲。不過他很快認清自己的位置,現在他正處在船只的主甲板上,而其他人正在到處搜尋他的蹤跡。很顯然,瑪莉亞的突然出現為那些海盜敲響了警鐘,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在他們看見阿泰爾的時候,傳來一聲大喊,海盜們這才反應過來。刺客在甲板上飛馳,俯身鉆到纜繩之下,接著沿跳板靈巧地跳上凱裏尼亞的碼頭。隨後,火速為自己找尋一個可以暫時躲避危機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