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2頁)

他望向阿爾莫林所在的塔樓,看見導師正站在那兒,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他的手背負在身後,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

“阿巴斯,”看到情況有些不對,拉比勃總算開口說了話,“阿泰爾。”

可對戰的兩個孩子卻無視了他的存在,他們的寶劍再次相碰。阿泰爾忍著痛,拼命抵禦對方的進攻。

“我想——”他開口道。

“你想讓我蒙羞。”阿巴斯的尖叫聲劃破天空。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他再次與阿泰爾展開了周旋,並進一步上前,瘋狂地揮動著手中的寶劍。

阿泰爾屈身,找出阿巴斯手臂與身體間的破綻,接著奮力一劍,在對方的左臂上劃開一道血口。他以為這至少能夠讓阿巴斯停下來,給他時間讓他解釋——

可隨著一聲慘叫聲,阿巴斯不但沒有停手,反而孤注一擲,嘶吼著撲向阿泰爾。阿泰爾從下落的刀刃中躲過一劫,轉身用肩膀擋住阿巴斯前進的勢頭。兩人隨即滾成一團,在塵土中扭打在一起,鮮血染紅了兩人的長袍。片刻的肉搏之後,一陣燒灼的疼痛從阿泰爾身側傳來。原來是阿巴斯在用拇指擠壓他的傷口。趁著這個機會阿巴斯翻身壓住阿泰爾,將其按倒在地。接著,他從腰間抽出匕首,抵上阿泰爾的喉嚨。他死盯著阿泰爾,眼中滿是兇光,可淚水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大口喘著粗氣仿佛在讓自己平靜下來。

“阿巴斯!”一聲厲喝傳來,不是拉比勃,也不是圍觀人群中的哪一個。說話的人是遠處窗口旁的阿爾莫林。“馬上收起匕首!”他怒吼道,聲音震耳欲聾。

而阿巴斯的回答卻是那樣的微弱與絕望。“除非他承認。”

“承認什麽?”阿泰爾極力反抗,卻被對方牢牢按住。

拉比勃翻過圍欄走過來。“阿巴斯,”他的語氣倒是很平靜,“聽導師的話。”

“再靠近我就剁了他。”阿巴斯咆哮道。

指導員停下來。“這會送你去關禁閉的,阿巴斯。沒人可以違背組織的命令。你看,村民們都聚過來了。事情會傳出去的。”

“我不在乎。”阿巴斯抽泣道,“他必須說,他必須承認有關我父親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什麽事?”

“他說我的父親是自殺死的。他跑去阿泰爾的寢室跟他說對不起,然後割斷了自己的喉嚨。可他是在撒謊。我的父親沒有自殺。他只是離開了兄弟們。為了謝罪,現在告訴我,你在撒謊。”匕首的刀尖慢慢戳進阿泰爾的咽喉,鮮血開始往外流。

“阿巴斯,住手!”阿爾莫林在塔樓上怒喊道。

“阿泰爾,你撒謊了嗎?”拉比勃問。

靜寂卷走了訓練場上所有的聲音:大家都在等待阿泰爾的回答。他擡眼看向阿巴斯。

“是的,”他說,“我撒謊了。”

阿巴斯坐到阿泰爾身上,閉緊眼睛。痛楚像要拆了他的身體似的,瞬間襲遍全身。男孩手中的匕首“叮”的一聲落到地上,他開始不住地抽泣。拉比勃走過來,粗暴地拉起他的胳膊,將其扯到自己腳邊,接著交給隨後匆匆趕到的兩名護衛。然而少年的眼淚卻還在繼續。又過一會兒,阿泰爾也被帶走了。和阿巴斯一樣,他,也被關了禁閉。

後來大約過了一個月,阿爾莫林將他倆從地牢裏放出來。畢竟他們該開始重新接受訓練了。不過因為判定兩人中阿巴斯的錯誤更為嚴重,所以組織懲罰他額外訓練一年。畢竟事情因他感情用事而起,而且還給組織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因此當阿泰爾已是一名刺客的時候,阿巴斯還在訓練場和拉比勃待在一起。這種不公正的待遇進一步加深了他對阿泰爾的仇恨,而阿泰爾則逐漸將阿巴斯視作一個令人同情、身世悲慘的可憐蟲。之後,阿泰爾在駐地受到襲擊時救了阿爾莫林的命,於是被封為刺客大師。那一天,阿巴斯憤恨地朝春風得意的阿泰爾腳下吐痰,阿泰爾卻只是嗤之以鼻。阿巴斯,阿泰爾心想,和他父親以前一個模樣,懦弱不堪。

或許,回首往事,那可能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變得狂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