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畜生和精分(第2/3頁)

她正想說“巴茲”,可扭頭一看,那家夥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東西,起初她以為是支鋼筆,又黑又長,一頭有個銀色的端口。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那是某種東西的嘴兒,因而懷疑那是一件小巧的樂器。巴茲濕了濕嘴唇,噙住端口,他剛一噙住,另一頭便發出了藍色的光。

“你在幹嗎?”她問。

“抽煙啊,姐們兒。”

“什麽煙?水煙?”隨後她轉向加比,“你瞧,我也看過電影,我知道水煙。”

“你說的是新式的還是老式的?”

“有新式的?”

巴茲輕聲笑道:“這是電子煙。”

“電子煙?”米莉安眨了眨眼睛。

“對,沒錯,電子煙。”

“胡扯,你瞎編的吧?”

“你從沒抽過?”

“得啦,我看出來了,你在耍我們。要是連抽煙都變成現在這種鬼樣,我真高興我戒了煙。”

他吐出一團似霧非霧的東西,“很清爽哦,有很多種口味咧。”

“夠了,你看上去就像個該死的渾蛋。抽煙對我來說只需要一種口味,那就是舌癌。”

他皺起了眉頭。米莉安動不動就把天聊死了。

“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條子?”他問。

“因為我們……不是?”加比說。

“如果你懷疑我們是條子,那你就比我想象得還要蠢。聽著,滑頭,別再揣著明白裝糊塗了,行嗎?”

巴茲頓時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態,他又吸了口電子煙,吐出淡淡的一團煙氣,隨後說道:“你們想知道精分的下落,得首先證明你們不是條子。”

“精分?”

“就是瑪麗剪刀啊,我們叫她‘精分’,精神分裂者的意思。”

“行,”米莉安輕蔑地說,“你想讓我們怎麽做?”

他笑了笑,拉出一個黑色的小背包。他把電子煙叼在嘴上,拉開拉鏈。那看起來像個剃須工具包,只不過裏面並沒有裝剃須工具,而是裝了三個注射器、兩個勺子、一小包白布、一個打火機和一小袋白粉。

“我想你們當著我的面吸一次,”他說,“這樣我就能相信你們和我是同一路人。”

“我剛戒煙,你卻讓我吸海洛因?”米莉安說,“門兒都沒有。這也可以證明我們不是警察,臥底一般都吸毒。”

“你們想打聽消息,這是唯一的途徑。我要看到你們的誠意。”

這渾蛋想誘我們上癮,以後好從他這兒買貨,她心裏想。

“你為卡特爾效命?”她問。那樣或許就說得通了。亞利桑那毗鄰墨西哥,他們在這裏很有勢力——存在即力量。

“當然不是。他們做的全是垃圾。這可是合成的。廉價,幹凈,質量一流。”他遞過背包,“試試吧。”

“去你媽的,想都別想。”她站起來,可隨後又坐了回去。

加比望了她一眼,“你不會真打算——”

米莉安看看她們的錢袋子。

槍在裏面。

不,槍解決不了問題。在這裏不能用槍,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她迫切需要巴茲所掌握的信息。她的好奇心又上來了,這比任何毒癮都難戒。碰一碰對方,看到他們的死亡——這是可怕的詛咒。詛咒,再合適不過的名字。然而對它的渴望卻像蛆蟲一樣在她的骨髓中蠕動。她對死亡入了迷,上了癮。那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深深織進她的每一寸皮膚。她痛恨這樣的自己。

她必須解除詛咒。

“我需要知道這女人的下落,”她說,“所以,豁出去了。”她開始從小背包裏拿出東西。那些物件對她來說充滿神秘,她忽然沮喪地吼道,“我不知道怎麽用這些玩意兒。”

“我會。”加比說著伸過手來。

現在輪到米莉安一臉驚訝了。

加比解釋說:“我以前用過,高中時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已經戒啦。”她頓了頓,“我的有些朋友至今沒有戒掉。”她把白粉捏進勺子,打著了打火機。幾秒鐘之內,白粉便像雪一樣化掉——白色的顆粒漸漸融為一體,彼此難分,最後化成一攤冒著泡泡的液體,“你不會想步他們後塵的。”

“我知道我不想,你只管弄。”

巴茲那該死的畜生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似乎無比享受的樣子。

加比把針頭插進冒泡的液體,將它們吸進針筒。

“米莉安。”她遞過針筒時說,“你要考慮清楚。”

米莉安沖她眨了下眼。

針尖上懸著一滴液體,晶瑩透亮,美如朝露。

這時,毫無征兆,她忽然一把抓住了巴茲的手腕——

兩年後,準確地說是兩年四個月零七天後,時間為夜晚,巴茲開著一輛經過改裝的本田掀背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他抻著脖子,咬著嘴唇,隨著汽車音響中的音樂搖頭晃腦。超重低音震耳欲聾,他的車子沒有被震得七零八散堪稱奇跡。正自在時,他看到一輛白色的凱迪拉克從後方駛到與他平行的位置,車裏坐著幾個混混模樣的年輕人。他沖他們點了點頭。坐在凱迪拉克副駕的是個大長臉,他面容憔悴不堪,活像是鹿的頭骨上釘了一張皮,但他很禮貌地沖巴茲點頭回應。這時,凱迪拉克的後窗搖了下來。等巴茲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已經晚了。那些人手裏拿著槍,機關槍。子彈頓時像蝗蟲一般飛進他的本田車,還有他的身體。他尖叫著,火熱的鉛彈鉆透了他的腰部,飛濺的碎玻璃劃破了他的臉。他猛打方向盤,車子撞上了護欄,隨後像易拉罐一樣高高躍起,滾下了公路。一時間天旋地轉,巴茲沒有系安全帶,接下來他只知道自己躺在了地上,周圍到處都是碎玻璃,車子側翻在他前面十步左右的地方。他傻了一樣大笑起來,於是嘴巴裏湧出更多的血。這時他聽到發動機的聲音,扭過頭時,看到那輛凱迪拉克正高速倒車向他撞來。巴茲驚叫一聲,但已經來不及躲閃。輪胎軋在他的腦袋上,就像小孩子的大腳車軋在香蕉皮上。這便是渾蛋巴茲的最終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