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6號房間裏的傷痕(第3/3頁)

米莉安轉過身。

“我需要朋友,”她說,“可以嗎?我……我從來沒有朋友。我厭倦了孤零零的生活,而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我想你應該也不願意一個人,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拉上你了。但現在我算明白,這主意糟透了。你說得沒錯,我是在懲罰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一種懲罰。我懂了。”

“米莉安——”

“別,這並非一時氣話,我真心的。我就像個圖釘,你踩到了,紮在腳上,於是每一步都變得痛苦萬分。我明白。你走吧。我本想把那輛皮卡送給你,可它被人搶了——”

“等等,你說什麽?”

米莉安心潮澎湃,就像溫度計中的水銀柱急速上升,轉眼便要沖破玻璃頂,“沒什麽。現在我好得不得了。我在西部轉了一年,試圖找到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人。我終於對一個男人動了感情,可他卻要結婚了。我媽媽病得像根老黃瓜。我戒煙了,可現在我想抽煙都他媽快想瘋了,這會兒要是能給我一支煙,就算讓我把一車孤兒拉到動物園的虎山上喂老虎我都願意幹。我想過健康的生活,可那純粹是瞎扯淡,因為事實證明,過健康的生活比過不健康的生活難受多了。還有,我經常出現幻覺,看到一個幽靈,或者魔鬼,或者根本就是我的超自我。有時候,這個該死的不速之客會唆使我投入各種各樣的冒險。比如今天上午,有個女人持槍搶了我的皮卡車和手機,可幾乎同一時間,有個隱藏在沙漠裏的家夥居然想用步槍幹掉我們兩個!”情緒如同一輛失控的過山車忽然撞上一截斷裂的軌道,猝不及防地停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把接下來的話咽回到了肚子裏:然後我就變成了禿鷲,殺了那個家夥,還吃了他的肉。

她的精神終於崩潰,像一只紙鶴被揉成了團。

她嗚咽起來。

哭吧,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哭相有多醜。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鼻涕泡泡都冒了出來。

加比依舊光著身子,上下濕淋淋的,走過來抱住了她。她摸著米莉安的頭發,輕聲撫慰。米莉安嘴角扯著黏絲,說出的話被眼淚和鼻涕泡得發軟,“我本該照顧你的,現在反倒讓你來安慰我。”

“我們待會兒再討論誰照顧誰的問題,”她說著,吻了吻米莉安的頭頂,“現在,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