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6號房間裏的傷痕(第2/3頁)

加比往前挪了挪。現在,她們的皮膚已經挨在了一起。加比個頭稍微高一點,因此她的乳房正好淩駕於米莉安的乳房之上,就像兩塊拼圖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水在兩人中間尋找縫隙,到了皮膚分離的地方便“嘩”一下墜落。

“別說話,吻我。”加比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她的迫切和饑渴流露無遺。

兩人的嘴找到了彼此——嘴唇交疊,呼吸相聞。加比的手滑到了米莉安的臀部,帶來一陣觸電般的感覺——

還沒有結束……

米莉安耳邊一陣轟鳴,仿佛有架飛機貼著她的頭皮起飛,那聲音震耳欲聾。獵槍斷裂,孩子在斯巴魯旅行車中哭泣。

她抽身後退,拉開浴簾逃了出去。跨出淋浴間時她險些摔倒,所幸伸手扶住了水槽。她暗暗罵著,走到鏡子前,雙手掩面。她又聽到浴簾拉動的聲音。

米莉安從手指的縫隙向外窺視。

加比站在一旁,痛苦、茫然、震驚、不知所措。

她身後的淋浴間裏站著一個人。

路易斯,冒牌路易斯。入侵者。他渾身濕淋淋的,面帶微笑,牙齒上布滿豁口,一只蠍子在他毫無生氣的舌頭上跳舞。他的一只眼睛呈乳白色,且中間有道明顯的裂縫,像一顆白葡萄被當間切了一刀然後塞進了眼窩。他手裏拿著一把剖魚刀,刀背抵著嘴唇,仿佛在示意她噤聲,隨後他不動聲色地把刀伸到了加比的脖子裏。

米莉安不由得驚叫道:“小心!”

加比嚇了一跳,看看左右,一臉迷茫。

入侵者不見了,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媽的!”米莉安說,“媽的!”

“怎麽了,一驚一乍的?”加比問,“你哪裏不對勁了?”

米莉安低吼道:“你倒不如問我哪裏對勁,那還省點工夫。”說完她大步走出衛生間,肚子裏憋了一團火,但卻不知道這團火因誰而起。她自己?沒錯。加比?對,也有她的份兒。入侵者?路易斯?史蒂文·麥卡德爾?搶她車的格雷西?可以是所有人,可以是任何人。她的憤怒足以摧毀全世界,她的憤怒是煙花廠裏的一堆篝火。

來到另一間,她一腳踢開手提箱,把衣服全都扒出來,最後挑了件白T恤、一條牛仔褲和一條肥大寬松的底褲。加比站在她身後,配上衛生間的門框,像一幅畫。

“你被耍了。”加比說。

“嘁!”米莉安不屑地回答,她開始穿上衣服。

“我在這裏幹什麽?”

米莉安心想:

因為你需要我。

因為沒有我,你會自殺。

因為我想救你的命。

加比並不知道這一切,但她對米莉安的大部分近況還算了解,姑且不論了解得有多深。米莉安跟她說過,她遇到了一位名叫休格的女通靈師,此人頗懂問蔔之術。休格的母親多拉也是位通靈師,她在日記中提起過一個名叫瑪麗·史迪奇的女人,並說這個女人知道如何擺脫詛咒(當然,這一點多拉在日記中並沒有詳述)。於是,在過去一年裏,米莉安就根據這一點點籠統的線索,滿世界尋找這個真假難辨、生死未知、是否能幫上自己也無法確定的女人。這一年中,加比一直跟著米莉安,但她對其他的事一無所知。她不知道米莉安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要跟她到什麽時候,除非,除非米莉安找到拯救她的方法,那時,她們便可以雙雙解脫了。

“這個嘛,加比,這是個哲學問題,我們時不時地都要問一下自己。”

“拜托你不要用挖苦自我來防禦。我是認真的,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她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你為什麽要帶著我?我們上過一次床,你也嘗到了拉拉的滋味,可之後你就把我丟到一邊,怎麽,難道這只是你扭曲生活的一個小插曲?你本來可以讓我自生自滅的,可你沒有,你救了我,或許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那不是你的本意對嗎?甚至和你的本意背道而馳?”她越說越激動,仿佛下一秒鐘就會情緒失控。她的憤怒已然變成悲傷,“你在懲罰我嗎?”

“天啊,不是,當然不是!”她想將實情和盤托出,她想告訴加比她將如何死去,雖說不大可能,但也許她能救她的命。加比知道米莉安的特殊能力,知道她的力量,因為米莉安已經向她證明過。或許告訴她能讓自己解脫出來,但米莉安深知這其中的道理。那只能證實一件事,加比會意識到,我就是這種人,無所作為的人。僅此而已。

“那究竟是為什麽呢?”

米莉安站在鏡子前,頭發亂糟糟的。她的頭發長度介於太短與不夠短之間,因而發絲一根根全都豎了起來,大有脫離頭皮飛出去的架勢。

加比步步緊逼,“究竟為什麽,米莉安?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