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劉易斯小傳(第3/6頁)

老友倒在戰場上,未死者托爾金的創造因此帶有某種救贖的色彩,他帶著創痛和使命感,痛悼失去的“烏有鄉”,要以神話故事,從野蠻的戰爭噩夢中挽救信仰。

因此,劉易斯將神話僅僅看做故事,而托爾金則認為,眾口相傳的神話,表達的都是上帝的真理。

兩位朋友一周至少見三次面,托爾金的諄諄勸說,對劉易斯終於產生了一生中最偉大的影響,這種影響,甚至比戰場上橫飛的槍彈更為有力。三十一歲時,牛津大學研究員劉易斯承認了上帝是存在的,事隔約二十年後,他開始重新禱告。

兩年後,劉易斯和托爾金關於信仰有了一次長談,其中還有一人是“阿拉伯的勞倫斯”的朋友亨利·維克多·戴森,他們在阿狄森小徑上漫步聊天,這很可能是劉易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漫步。第二天,劉易斯和他的哥哥華倫開摩托去動物園,就在路上,劉易斯終於開悟,成為基督教徒。日後在《黑暗之劫》中,劉易斯對主人公珍頓悟皈依的描寫,可以看做他自己的寫照。“……她一生中所經歷的這件最大的事,一瞬間,就在她心裏紮下了根。她握緊手掌,除了記憶一無所有。”

在摩托車上遐想是很危險的,四年後,“阿拉伯的勞倫斯”就死於摩托車事故。

這個瞬間,永久影響了劉易斯的一生,直到死去,他的寫作,從此都離不開信仰和勇氣的主題,不管是在奇妙的納尼亞王國,還是在汪洋大海的金星上。這個體驗之傳奇,也許只有中國的禪僧在頓悟時才可比擬。東亞人和西方人對信仰的觀點有著本質的不同,西方人從有神論出發,投身無神論;東亞人則從儒家的無神論出發,皈依有神論或虛無主義。

《黑暗之劫》的讀者可能會對其中場景的簡單感到吃驚:一切都圍繞著學院、會議室和爐火、酒吧。是的,這就是戰後劉易斯的生活。這個時代,他只出版了幾本關於英國文學和中世紀的小冊子。他在給兒時好友的信中寫道:“從十六歲開始,我就立志(成為作家)。我堅持不懈,為之付出了每一分力氣,並將所有希望寄托其中。而現在我已經明白:毫無疑問,我失敗了。”

1933年開始,吃炭者俱樂部被因克林(Inkling)俱樂部取代,成員包括托爾金、劉易斯和幾個朋友,每周三晚上聚會,並朗誦自己的作品。英國人可能是最心愛俱樂部的民族。俱樂部要求成員必須要健談,樂於寫作,而且必須要善飲,還必須是男性。這個團體可能對女性有輕蔑態度。

劉易斯神往地描繪那些朗誦作品的慵懶早晨。他們窩在沙發裏,隨便拿起什麽廢紙就開始寫作,然後朗誦。

正是在這個聚會上,劉易斯和托爾金朗誦了《納尼亞傳奇》和《魔戒》的雛形草稿,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空間三部曲》開始動筆。

起因是1937年,托爾金的首作《霍比特人》出版前夕,這兩個好朋友在一起慨嘆文學創作的現狀,並約定各寫一部神話小說,托爾金後來爽約了,但是劉易斯沒有,這就是《空間三部曲》。

1938年,大戰爆發前夕,《沉寂的星球》出版,這本書更像是威爾斯風格的科幻小說,尤其近似威爾斯晚期的說教之風。這本書得以出版,據說還是托爾金向出版社施加了壓力。

這部小說中,劉易斯表現出典型的英國式博物學的癖好,書中有大量的景物描寫,那個奇妙美好的火星社會,多少可以看出威廉·莫裏斯所幻想的烏有鄉的影響,因此也是托爾金的影響,只不過摻雜著劉易斯自己的宗教美學和思辨。

而書中那位熱愛古代神話和語言學的英國學者蘭塞姆,活脫脫就是托爾金,雖然托爾金自己極力否認這一點。這個時代,劉易斯對托爾金簡直是近乎崇拜。

劉易斯也共享了威爾斯式的悲觀。無論是《空間三部曲》還是《魔戒》,都以最後善惡大決戰(Armageddon)為故事的原型,現實中的決戰,也已經到了門檻上。

1939年9月1日,德國轟炸波蘭,二戰爆發。很快,德國工業的驕傲——He111、Do17和Ju88轟炸機低沉的轟鳴聲,就響徹了英國的夜空。

《納尼亞傳奇》中的四個孩子,正是在轟炸聲中開始了發現納尼亞王國之旅。

托爾金說:“我們出生在一個黑暗的時代,這並不是我們應該身處的時代。”

第二次大戰,牛津

隨著德國空軍的劇烈轟炸,許多倫敦的市民疏散到了鄉村。四個孩子被疏散到劉易斯在牛津的家,其中有個孩子問他:家裏那座古老大衣櫃後面有什麽東西嗎?於是劉易斯回憶起童年時代和哥哥在祖父的大衣櫃裏說故事,以及那個博森王國。這就是《納尼亞傳奇》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