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騷亂之夜(第6/6頁)

“啊,好吧,答案很簡單,女主人。”羅伯說——他是噼啪菲戈人的首領,“不管怎麽說,你知道,如果你並沒有做錯什麽,那撒點謊又有什麽關系呢?總之,現在我的好名聲已經平白無故地壞掉了,我也傷透了心。”他說著,咧嘴一笑,“我對你說過多少次謊,女主人?”

“七百五十三次吧。”蒂凡尼說,“每一次你都答應再不來插手我的事情的。”

“啊,是啊。”羅伯說,“可你畢竟是我們的大塊頭小巫婆啊。”

“這個嘛,我是與不是,要視你們的表現而定。”蒂凡尼高傲地說,“可是有一點請你記住,我已經長大很多了,再不像從前那麽小了。”

“也變得更像巫婆了。”一個快活的聲音說著。蒂凡尼不用看也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只有傻伍萊才能說出這麽過分的話。她低頭看著他容光煥發的小臉。可惜他從來都意識不到自己做錯了什麽。

巫婆!這個詞真不怎麽好聽,但對於噼啪菲戈人來說,每個女巫都等於巫婆,不管她年紀如何。他們用這個稱呼,並沒有什麽惡意——嗯,應該沒有什麽惡意吧,你也說不準——有時候羅伯說這個詞的時候,是齜牙笑著的。在一般人看來,能夠被稱為“巫婆”的,都是用釘耙梳頭發、滿嘴黃牙比老母羊的牙齒還爛的家夥。但人們有這種印象,肯定怨不得噼啪菲戈人。另外,當你九歲的時候,別人管你叫巫婆,你會覺得蠻好玩的。可是如果你都快十六歲了,還有人這麽叫你,就沒那麽好玩了。更郁悶的是,你還剛剛度過了非常糟糕的一天,極度缺乏睡眠,又非常需要洗個澡。

羅伯顯然是注意到蒂凡尼的心情了,他轉臉對自己的兄弟說:“你給我記住,傻伍萊,有時候你真是應該管住自己這張嘴,否則的話,就把腦袋埋到鴨子毛裏去好了。”

傻伍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對不起,羅伯,可我一時找不到鴨子呀。”

羅伯掃了一眼那個躺在地板上的女孩,她蓋著毯子,恬靜地睡著。他一下變得嚴肅起來。

“要是他打人的時候我們也在這兒,我跟你說,我們肯定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的。”他說。

“你們在與不在都一樣,”蒂凡尼說,“你們不想讓村裏人帶著鐵鍁去挖你們的土丘吧?所以,聽我的沒錯,少幹那些逞強的事。村裏人想起你們就緊張,他們一緊張呢,就會生氣,那可沒什麽好的。不過現在你們既然來了,就給我幫點忙。我想把這個可憐的姑娘送到你們的菲戈之丘去。”

“哎,好啊。”羅伯說,“凱爾達讓我們下山來,不就是來幫你的嗎?”

“她知道這裏出事了嗎?珍妮已經知道了嗎?”

“我不清楚。”羅伯不安地說著。一跟人談起他的妻子,他就會不安,這一點蒂凡尼是知道的。他愛自己的妻子愛得發狂,只要一想到她對他不滿意(哪怕只是對他皺皺眉),都會讓他膝蓋發軟。別的噼啪菲戈人活著就是打架、偷東西和酗酒,偶爾去找點吃的(多半也是靠偷),極少數情況下他們還會洗洗衣服,只不過這種情況實在太少,都可以忽略不計了。而羅伯卻還要承擔起“捎信+解說”的責任,對一個噼啪菲戈人來說,這可真有點難度。

“珍妮能感知到很多事情,這個你是知道的。”他說著,不敢直視蒂凡尼。於是她有點替他難過了——一邊是凱爾達,一邊是巫婆,也真夠難為他的,她想,他就算是夾在一塊大石頭和一個別的什麽硬東西之間,也不會像現在這麽窘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