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天的土地(第2/6頁)

“它們是女王派來的嗎?可它們像是來自噩夢裏的東西!”蒂凡尼說。

“哦,對。”羅伯·無名氏說,“她就是在噩夢裏得到它們的。”

蒂凡尼看著吟遊詩人威廉。他鎮定地把管子放回到原處。他看到她在盯著他,於是擡起頭來,眨了眨眼睛。

“噼啪菲戈人把音樂看作是非常嚴肅的事情。”他說。然後他對蒂凡尼腳邊的雪示意了一下。雪地裏有一塊黃色的玩具熊糖果,是由百分之百的人工添加劑制造的。

而蒂凡尼周圍的雪,正在開始融化。

兩個小精怪輕而易舉地就擡起了蒂凡尼。她在雪地上飛速前進,小人部落裏的人奔跑在她的身邊。

天空中沒有太陽的蹤影。哪怕是最陰沉的天,一般你也能看到太陽的位置,在這兒卻不行。這兒還有別的怪東西,她叫不出名字的怪東西。這裏不像一個真實的地方。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地平線也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它看上去近得都可以碰到,這很荒謬。

事情還……不僅如此。比如說,我們前方樹林裏的樹木吧。她想,一棵樹就是樹。近看或是遠看,它都是一棵樹。它有樹幹、樹枝和樹根。你知道它們就在那兒,哪怕一棵樹遠得變成了模糊的一團。

可是,這兒的樹是不一樣的。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它們就是模糊的一團,等她仔細去看的時候,這模糊的一團就生長為樹根、樹枝和其他細節,就像它們明白似的,“快,有人來了!顯得真實一點!”

這就像是一幅畫,畫家沒有在遠處的物體上花太多的心思,你看著它的時候,畫家才匆忙給它們添上一點天然的樣子。

空氣很冷而且死氣沉沉,很像地窖裏的空氣。

他們越靠近樹林,光線就越昏暗。樹與樹之間的光線變成了藍色,顯得怪異可怕。

連鳥也沒有,她想。

“停下。”她說。

小精怪們把她放到了地上,但羅伯·無名氏說:“我們不能在這兒逗留太久。小心點,弟兄們。”

蒂凡尼把癩蛤蟆拿了出來。他被雪刺得睜不開眼睛。

“哦,真是的。”他咕噥著,“這可真不好。我該冬眠了。”

“這兒的一切為什麽這麽……奇怪?”

“在這兒我無法幫你。”癩蛤蟆說,“我只能看到雪,只能看到冰,我凍得快要死掉,我在聽我身體裏面的癩蛤蟆說話。”

“天不冷!”

“我……覺得……冷。”癩蛤蟆閉上了眼睛。蒂凡尼嘆了一口氣,把它放回到口袋裏。

“我來告訴你你在哪兒。”羅伯·無名氏說,他的眼睛仍然掃視著那些藍色的陰影,“你知不知道有種小小的蟲子,它們趴在羊身上,直到吸飽了血才掉下來?這兒的整個世界就像那種東西。”

“你說的是虱子那樣的東西嗎?寄生蟲?吸血蝙蝠?”

“哦,對。它飄來飄去,直到它找到一個地方,那兒是世界的薄弱之處,沒人注意到,然後在那兒打開一扇門。接著女王就會派她的人來,來偷東西。你知道,偷襲糧倉,把牛趕走——”

“我們過去也偷小動物。”傻伍萊說。

“伍萊。”羅伯·無名氏用劍指著他說,“你知道我說過多少次,在你張開你那張大胖嘴之前,好好想一想?”

“是,羅伯。”

“沒錯,是有過幾次。”羅伯轉過身去,相當羞怯地看著蒂凡尼,“對,我們曾經是女王的一流的野蠻盜賊。”他說,“人們因為害怕小人都不去捕獵了。可是對她來說永遠都不夠,她總是想要更多的東西。可是我們說了,去偷一位老婦人唯一的豬是不對的,去偷別人本來就不夠吃的糧食也是不對的。一個菲戈人去偷富人的金杯是沒有什麽顧慮的,可是從——”

——他們說,去偷一位老人放假牙的杯子,他們感到羞恥。當然,菲戈人會打架和偷東西,可是誰會願意和弱者打架,偷窮人的東西呢?

在陰暗的樹林邊上,蒂凡尼聽著這個小世界的故事,這兒什麽都不生長,這兒沒有陽光,這兒的一切都要從別的地方弄來。這是一個只會索取,除了恐懼什麽都不會回報的世界。它到處掠奪——當人們在夜裏聽到奇怪的聲音時,他們學會了待在床上,因為女王能夠控制他們的夢,誰都怕惹上這個麻煩。

蒂凡尼不太清楚她是怎麽遇到這個麻煩的,不過,像猙獰的獵狗和騎馬的無頭人這樣的東西,正是來自於夢。這些夢……更加真實。女王能夠把夢帶來,並且使它們更加……實在。你能走進夢裏消失了,直到怪物追上你才會醒過來……

女王的人不只是奪取食物。他們還奪走人——

“——比如風笛吹奏者。”吟遊詩人威廉說,“你知道,小精靈們無法演奏樂曲。她就會從演奏樂曲的人中偷一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