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生死一線

這蕭關地處西夏與大宋交界之處,此地居民多以馬匹代步,騎馬逃生對他們倒不是難事,唯獨青奴,雖說得來這個人身還算靈巧機變,但素來不諳車馬,馬背顛沛對她而言頗為困難,也唯有咬緊牙關,緊緊抱緊馬脖子,生怕被顛下馬背來。

一行人奔出十余裏路,四周暗黑不辨,哪裏知曉身在何地。縱使如此,也都紛紛言幸,皆道此番虎口逃生實為不易。

這般行了幾個時辰,依舊是方向不明,忽然間聽得幾聲呼哨,那十二匹馬立時發足狂奔,任憑青奴等人如何喝叱勒馬,也不停歇。突然之間前方大亮,卻是一片乍現的火海,生生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馬匹吃了驚嚇,紛紛人立而起,將馬背上人拋下鞍來!

有幾名家丁摔得過重,頓時昏厥過去!

青奴也被顛下馬來,好在不曾傷到筋骨,好不容易爬起身來,只見背後的野地裏驀然多出些火把馬匹人影,一個個怪聲呼喝,正是先前擄劫他們的馬賊!

好容易才逃出賊窟,不料終是難逃賊手!

青奴眼見火光照耀之下,一騎施施然而來,正是先前的獨眼匪首。

那匪首面帶獰笑,上下打量青奴,“你以為趕走馬匹,我們就沒法趕上?告訴你,只要在這大漠之中,任憑馬跑得再遠,老子一聲呼哨也可以把馬匹召回,你看,現在不正是你們騎的馬把你們帶回來的?”言語之間頗為快意。而後對青奴言道:“老子本以為你一介女流,不小心才著了你的道兒,現在你倒是猜猜看老子打算如何?”

青奴咬唇不語,既已激怒匪首,又落在他手裏,自知無幸,手一翻,又取下頭上的釵子握在手中,釵尖對準那匪首,只是心中氣憤難平,雙手微微發抖。

那匪首玩味地看著青奴臉上的表情,飛身下馬踱到青奴面前,全然沒將這威脅放在眼中。反倒是青奴深知此番正面交鋒全無勝算,為對方氣勢所逼,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那匪首的神情就像是逮到老鼠的惡貓一般,獰笑道:“老子縱橫大漠這麽多年,還沒有人膽敢這般算計老子。原本只想將你樂上一樂,再轉賣換錢,現在……自是不會如此了事!”

說罷出手如電,抓住青奴的兩只手腕一握!

青奴手腕纖細,哪裏受得這等巨力,只聽得咯咯作響,雙腕頓時劇痛!

青奴痛得滿頭大汗,哪裏還握得住手裏的釵子,被那匪首用力一摜,早摔在地上,雙手再無力氣,想來臂骨業已折斷!

還沒等青奴爬起身來,那西夏匪首已撲了過去,上下其手,動作粗暴!

周圍的匪人無不哈哈大笑,也樂意觀看這等活春宮,更有甚者在一邊吆喝助威。

就在青奴羞憤交加之時,只聽得“嗖嗖”一陣連響,無數箭矢激射而來,那夥站立圍觀的匪人頓時慘呼連連,鮮血四濺,倒地之時已如刺猬一般!

那匪首也是一驚,擡眼望去,火焰照耀下的迷離夜色中寒光四溢,等到看得清楚,才發覺身陷重重包圍,周圍人影幢幢,俱是鐵甲騎兵,觀其服飾,卻是大宋守軍!

這一認知當真是非同小可,那匪首轉眼看看四周,己方人手在經歷飛箭襲擊之後已所剩無幾,數十匹馬匹四散逃逸,嘶鳴連連!

那匪首眼見自己身處劣勢,應變奇快,伸手將青奴拉了起來,擋在胸前,一手扼住青奴的咽喉,一邊高聲呼喝:“這女子可是爾等蕭關刺史的夫人,倘若再不退開,休怪老子手上沒輕重!”倉皇之間難以控制手上力道,居然把青奴扯得雙腳離地!

青奴落在那匪首手裏,頓時呼吸困難,倉促之間暗道這世間現世報來得果然快,自己剛剛也是這等對付那匪人,而今卻也如此落在那匪人手上,只是那匪人生性兇殘,未必會留自己一條活路,思慮之間越發氣息不接,胸悶欲裂,心想此番難逃一死,只恨天意難違,居然無法和蒙郎廝守終生……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間,突然眼前寒光一閃,扼在喉頭的那只手忽然一松,身體頓時失了依憑,摔倒在地,雙眼模糊之中只見那匪首仰面而倒,滿面驚恐之色,那原本僅存的眼睛裏插著一支長箭,箭身貫穿顱內,只留了一段一尺長的箭尾在外!

青奴倉皇之間轉過頭去,只見那片黑壓壓的騎兵中,一人雄踞馬上,手持彎弓,面色剛毅,正是自己夫郎蒙刺史!

那一箭正是蒙刺史所發,箭上勁力雄渾,若非如此,也不會令那匪人一箭斃命!

青奴死裏逃生,乍然見得自己愛郎,原本應欣喜若狂才是,只是這石破天驚的一箭,卻讓她完全愣在當場,心頭紛紛繁繁,一片茫然,連蒙刺史策馬而來也似乎全沒看到。

蒙刺史策馬來到青奴身邊,輕舒猿臂,欠扭狼腰,伸手將跪坐於地的青奴攬上馬背抱於懷中。身後的騎兵見得這般本領,無不呼喊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