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帕爾青恩(第6/10頁)

信使們凝視著他。他可以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他們完全不了解這是多麽難得的榮耀。

像商量好似的,他們全部回絕。

另一方面,帕爾青恩信守承諾,每年至少來訪兩次。有時他只會待上幾天,有時他會在沙漠之矛以及周邊村落待上好幾個月。一次又一次,他來到訓練場,請求參與阿拉蓋沙拉克。

帕爾青恩是北方唯一真正的男人嗎?賈迪爾心想。

深坑魔印師在一片血雨中倒下,不過落地前帕爾青恩就已經替補他的位置。他出腳鉤住沙惡魔的腳,隨即撲倒,以流暢的沙魯沙克動作順勢扭動。惡魔雙膝交扣,摔入惡魔坑。

仿佛一切早已排練好了,帕爾青恩取出一根炭棒,修補受損的魔印,在其他惡魔有機會逃出去前重新封印。接著他立刻沖到魔印師身邊,割開他的長袍,將縫在面料中用來抵擋阿拉蓋利爪的鋼板丟向一旁。這種金屬護甲是深坑魔印師獨享的防護,雖然比不上長矛和護盾來得實用。深坑魔印師得用雙手才能工作。

帕爾青恩的手掌和手臂已染滿鮮血,但他絲毫不以為意,伸手在沙場袋中翻找草藥和工具。賈迪爾訝異地搖頭,這已經不是綠地人第一次在大迷宮裏治療傷者了;北方人都是魔印師兼達瑪嗎?

魔印師虛弱地掙紮。但帕爾青恩跨坐在他身上,以膝蓋固定他的身軀,持續清理傷口。

“幫我!”帕爾青恩以克拉西亞語叫道。但戴爾沙魯姆都困惑地傻看著,賈迪爾也是同樣的感覺。這傷不輕,難道他看不出魔印師就算活下來也會殘廢一輩子嗎?

賈迪爾走到他們身邊。帕爾青恩一邊以手肘壓住繃帶,一邊試圖用鉤針縫合傷口。身下的戰士持續掙紮,讓他難以工作。

“壓住他!”帕爾青恩看見他來,立刻叫道。賈迪爾不理會他,直視戰士的雙眼。戴爾沙魯姆微微搖頭。

賈迪爾突然挺矛刺穿了男人的心臟。

帕爾青恩放聲尖叫,拋下針線撲向賈迪爾。他抓住賈迪爾的長袍,用力推向後方,將他壓在大迷宮墻上。

“你做什麽?”帕爾青恩大聲問道。

伏擊點裏所有戰士通通舉起長矛,迎上前來——沒有人可以攻擊第一武士。

賈迪爾揚起一手阻止他們,目光停留在完全不知自己有多接近死亡的綠地人臉上。

在與帕爾青恩目光相對之後,賈迪爾改變了這個想法。或許他十分清楚,只是並不在乎。殺死魔印師讓綠地人失去理智。

“我是讓男人光榮地死去,傑夫之子。”賈迪爾說。“他不想要你的幫助,他不想要。他盡忠職守,現已置身天堂。”

“根本沒有天堂。”帕爾青恩低頭道。“你只是謀殺一個男人。”

賈迪爾雙手一抖,輕易掙脫帕爾青恩。兩年來對方的沙魯沙克進步神速,但他還不是大多數戴爾沙魯姆的對手,更不可能敵得過曾在沙利克霍拉受訓的人。他擊中帕爾青恩的下顎,順勢閃過他的反擊。他將對方的手臂扭到身後,將他摔倒。

“僅此一次,”他在帕爾青恩耳邊低語,“我會假裝沒有聽見你說那種話。你要是敢在克拉西亞再講那種綠地人的異教言論,我就殺了你。”

把他留在身邊,英內薇拉曾不止一次如此說過,但賈迪爾每次都失敗了。

賈迪爾獨自站在城墻上,看著阿拉蓋在太陽升起前逃回深淵。他的手下稱之為阿拉蓋卡的巨型石惡魔在修葺過的城墻前來回踱步。只是,這時的魔印力場已牢不可破。要不了多久,它也會深入奈的深淵,度過另一個白晝。

賈迪爾不斷想起帕爾青恩眼中的絕望,試圖拯救魔印師的渴望神情。賈迪爾知道自己結束了魔印師的性命,確保對方不會因為殘廢而失去榮耀是正確的做法,但他同時也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在刻意激怒帕爾青恩。

在自己的族人中,如此對待他人是司空見慣的事,不會有人為了某個殘廢的性命而攻擊領導人。但賈迪爾一再發現綠地人與自己族人有很多不同之處,就連帕爾青恩也是一樣。他們不會如同擁抱生命般擁抱死亡。他們對抗死亡,就像任何戴爾沙魯姆對抗阿拉蓋。

這或多或少也算是種光榮的做法。達瑪說綠地人都是野蠻人並不正確。不管英內薇拉怎麽說,賈迪爾喜歡帕爾青恩。他們之間的沖突令他困擾,他煩惱著該如何加以補救。

“我就知道能在這裏找到你。”身後傳過來一個聲音。賈迪爾輕笑。綠地人總是有辦法在他想到對方時突然出現。

帕爾青恩站在城墻上瞭望下方。他喉間咕噥一聲,吐出一口濃痰,擊中位於下方二十英尺以外的石惡魔腦袋。惡魔朝他怒吼,他們在它深入沙丘中時同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