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當他逃出谷地時,背包裏只有一些衣服,腰帶上就跟所有谷地人一樣會帶把狩獵短刀,外衣裏還有裝著精靈石的小皮袋。他現在已經不再感到驚慌,反而充滿了期待感。

他逃出谷地後選擇前往利亞,這是一段三天的旅程,他以前曾經走過,因此對他來說不是問題。羅恩的父親是國王,也是歐姆斯福德家族的好友,傑爾會把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他,說服他派人到南方去尋找他的父母,好讓他們對穴地谷的危險有所警覺,然後他們會全都待在這裏,直到亞拉儂帶著布琳和羅恩回來。傑爾認為這真是個絕妙好計,他看不出來有不成功的理由。

而且,他也不打算冒任何險,那就是他就算被父親發現他早就知道精靈石藏在哪裏,也要拿走精靈石的原因。

他一路跑到谷地邊緣,一邊回想當年那個追蹤師跟他提到如何偽裝足跡來混淆視聽。當時傑爾跟那老人用玩遊戲的方法,兩人假裝追蹤,各自發明新的花樣,讓對方對彼此的創造力都大為贊賞。追蹤師靠的是日積月累的經驗,傑爾則全憑天馬行空的想象。不過現在冒險遊戲變成了生存試煉,除了想象力,他還需要老追蹤師的經驗,因此傑爾從腦子裏調用他所能記得的一切。

現在時間緊迫,他愈早到達高地,就能愈早派人去找他父母。不管怎樣,他們不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返回谷地。因此,有必要花一些時間去掩飾他往東走的行跡。讓傑爾打定主意必須這麽做的更為充分的理由,是他的技巧未臻純熟,而且他也不確定地精和他們的黑暗首領有沒有追上來。他認為當他們發現被他鎖在木箱裏的地精後,肯定會追上來。做一些偽裝可以拖慢他們的速度,即使他們會猜他是朝哪個方向走。他已經占據了先機,他必須把握這個優勢。而就算他們真的追上他,他還能用希望之歌來保護自己。

午夜時分,他已經來到谷地東緣,爬上滿布巖石的斜坡後消失在督恩森林裏。最後天漸漸亮了,筋疲力盡的傑爾全身酸痛,手跟臉又是瘀青又是割傷,仍然沒有看到河。第一次,他開始擔心自己也許弄錯了方向,或是走得太南或偏北。他知道他一直是往東走的沒錯,因為太陽就在他面前升起,但是瑞潘霍拉郡在哪裏?他壓下不安的感覺,拖著蹣跚的步伐繼續往前走。

等到太陽都升起了一個小時,他終於走到河邊。瑞潘霍拉郡河水湍急,深不見底。有鑒於一整晚沒有休息,現在過河太危險,因此傑爾打消了過河的念頭。他在河邊找了棵松樹,躺在樹蔭下,隨即沉沉睡去。

他一直睡到日落才醒過來,感到茫然和隱約的不安。他花了一會兒時間來回憶他在哪裏,以及是什麽把他帶到了這裏。他看到一天就要過去了,開始擔心自己睡了太久。他本來打算只睡到中午,然後繼續他往東的行程。一整天的時間太長了,它給了追他的人太多的時間來抓他。

他走向河邊,將冰涼的河水潑在臉上,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他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真希望逃亡前多花一點時間拿些面包和乳酪之類的食物。他在樹林間搜尋,只能找到些野莓和植物根莖來充饑。他又想起他假想中的追兵。也許他只是白擔心一場。也許根本沒有人在追他。畢竟,他們要他做什麽?那個地精都說了,他們要找的人是亞拉儂。說不定在他逃出穴地谷後,他們也去了其他地方找德魯伊。如果是這樣,那就枉費了他花這麽一大番功夫逃到這裏。

當然,如果他錯了的話……

此時突然有個想法湧上心頭,他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到布琳。現在他姐姐被亞拉儂帶往邪惡勢力的心臟地帶。他還記得光是它的存在就讓他有種難以抑制的恐懼感,但布琳卻要深入它們的大本營,那裏不只有一個暗行者,而是好多好多個。除了德魯伊的法力和她的希望之歌外,她要拿什麽對抗那些怪物?萬一她在拿到書之前就被發現了怎麽辦……?

他不敢想下去。雖然他們個性不同,但是傑爾和姐姐卻很親密,他愛她。他多麽希望能跟他們一起去阿納爾。

太陽逐漸西沉,天色快速變暗,該是過河的時候了。他用他的狩獵短刀砍了一些樹枝,再用松樹皮把樹枝捆在一起,做成一艘小木筏。他帶著做好的木筏走到河邊,突然想起老追蹤師說過的話。他們曾經聊過各種甩掉追兵的方法。“水就是掩飾行蹤最好的工具,”老人曾經以他神秘的方式宣布道,“入了水之後就不能追蹤腳印,河水會將你帶往下遊,就算追捕你的人追到水邊,也知道你過河了——當然,你不需要過去,但那是另一個小把戲——他還是不得不去對岸尋找你的行跡。因此——這裏也是遊戲好玩的地方——聰明人會涉水逆流而上,然後遊到深水中,這樣他就可以在他的追捕者結束尋找的遠岸的上方一點出現。因為追捕者知道你也會被帶到下遊,他不是這麽想的嗎——那麽你認為他會在哪裏尋找?他不會想到馬上去上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