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3/6頁)

“提利昂公爵,請隨我來,”墨水瓶為他拉開帳門,他蹣跚著走出去。“我叫拐騙帶你去貨車邊。叫上你的女人跟拐騙在廚帳外碰頭。”

“她不是我女人。或許該你去找她。她只知道睡,不睡就朝我怒目而視。”

“你教訓她狠一點、操她猛一點,就沒這些煩惱了。”財務官熱心地建議。“算了,帶不帶她隨你便,拐騙也不在乎。你穿好盔甲再來找我,我教你管理賬目。”

“好的。”

提利昂在他倆共享的帳篷的角落找到分妮。她蜷在鋪了薄薄一層稻草的小床上睡覺,蓋著臟汙的鋪蓋。他用靴尖捅捅她,她翻過身,朝他眨眨眼,打著呵欠問:“胡戈?什麽事啊?”

“我們再談談,好嗎?”她今天的態度好過平日裏悶悶不樂的沉默。她恨我拋棄了狗和豬。我讓咱倆獲得自由,卻沒得到應有的感激。“你這麽睡下去,就要睡過整場戰爭了。”

“我傷透了心,”她又打個呵欠,“而且我累了,累死了。”

累了還是病了?提利昂在她的小床邊跪下。“你臉色不好,”他說著伸手摸她額頭。帳內太熱,還是她發燒了?這個問題他問不出口。次子團這幫亡命徒對蒼白母馬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假如他們斷定分妮有病,那不管是什麽病,都會毫不遲疑地把她丟出營外。他們甚至可能把我們交還給亞贊的繼承人,我簽得手發麻的那些憑據屆時起不了半點作用。“我在他們的名冊上簽了名,並遵照傳統,以鮮血寫就。我現在是次子團團員了。”

分妮坐起來,揉揉惺忪睡眼。“那我怎麽辦?我也得簽名嗎?”

“我想不必。有的自由傭兵團會吸納女人,可是……好吧,他們團畢竟不叫次女團。”

“是我們團,”她糾正他,“你加入了次子團,就該說我們團。有人找到美女豬了嗎?墨水瓶說他正派人去找。還有嘎吱,有嘎吱的消息沒?”

如果卡斯帕羅的話能信,確實有它的消息。普棱身邊這位自詡狡詐的團副說有三個淵凱捕奴人在營地四處搜查,找一對逃跑的侏儒,捕奴人舉著的長矛上插了一只狗頭。想哄分妮起床,這樣的消息還是守口如瓶的好。“暫時沒消息。”他撒謊,“快起來吧,找件盔甲給你穿。”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穿盔甲?做什麽?”

“我家老教頭說‘千萬別裸著上戰場’,我把這句當作金玉良言。再說,我現在是傭兵了,沒裝備當什麽兵?”她還是沒起床的意思。提利昂幹脆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下床,再將一堆衣服丟到她臉上。“穿上,套好兜帽鬥篷,把頭低著。如果碰巧撞上捕奴人,我們就裝成是一對孩童。”

兩個侏儒披著兜帽鬥篷現身時,拐騙正在廚帳外嚼酸草葉。“聽說你兩位要入團當兵,”軍士道,“彌林人不嚇得尿褲子才怪。你兩位殺過人嗎?”

“我殺過,”提利昂搶答道,“我殺他們就像拍蒼蠅一樣。”

“用什麽拍?”

“哦,斧頭、匕首,不過我最最拿手的是十字弓。”

拐騙用他的鉤子撓了撓短胡須,“用十字弓,真是個壞蛋。敢問你用十字弓殺了幾個人?”

“九個。”父親一個人至少可以當九個吧。你瞧:凱巖城公爵。西境守護。蘭尼斯港之盾。國王之手。丈夫。兄弟。父親。父親。父親。

“九個。”拐騙哼了一聲,吐出一大口鮮紅唾沫。或許他瞄準的是提利昂的膝蓋,不過射偏了,噴在了侏儒雙腿之間——但總之明確表達了他對“九個”的看法。軍士的手指被酸草葉汁染成斑駁的紅色,他又撕了兩片葉子丟進嘴裏,吹聲口哨。“凱姆!你這把該死的夜壺,給我滾過來!”凱姆跑步過來,“帶公爵夫婦去貨車邊找錘子,搞兩套傭兵裝。”

“錘子多半醉了。”凱姆小心翼翼地提示。

“那就尿他臉上,把他弄醒。”拐騙轉向提利昂和分妮。“我們沒有讓天殺的侏儒入團的先例,但團裏男孩不少,要麽是婊子生的野種,要麽是背井離鄉外出冒險的小傻瓜,還有跟班、侍從之類。他們穿的狗屎也許能給猴子穿。他們穿著狗屎去送死,但你兩位殺人如麻的小崽子不怕討這點晦氣,對不對?九個?操。”他搖頭走開。

次子團的公用盔甲裝在六輛大車裏,停在營地中央。凱姆當先帶路,他像揮拐杖一樣揮著手裏的長矛。“君臨的小子為何來海外當差呢?”提利昂問他。

那小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誰說我是君臨人?”

“沒人說。”你吐出的每個詞都散發著跳蚤窩的臭味。“是你太聰明,藏都藏不住,大家都說君臨人腦筋最靈光。”

他似乎很驚訝。“誰說的?”

“大家說的。”自然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