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第4/7頁)

密瑞蕾給席恩也帶了件仆人的服裝。“院子裏擠滿了各路傻瓜,”她警告其他人,“正打算出城開戰。”

“這幫下跪之人,”垂柳輕蔑地哼了一聲,“他們供奉的老爺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

“他們這是去送死。”霍莉歡欣鼓舞。

“我們也是去送死,”席恩指出,“即便能過守衛這關,又如何把艾莉亞夫人偷走呢?”

霍莉笑道,“六個女人進去,六個女人出來。誰會多看女仆一眼?我們會把史塔克女孩裝扮成松鼠的樣子。”

席恩瞥了松鼠一眼。她們身材差不多,可以一試。“那松鼠又怎麽脫身?”

松鼠搶先作答:“我會跳窗,直接跳下神木林。我老哥帶我第一次翻越你們的長城到南方掠襲時,我才十二歲。我也是那次得到了這個名字,我老哥說我就像林間跳躍的松鼠。後來我又爬過六次長城,每次都能平安返回,一座小小的石塔難不倒我。”

“滿意了,變色龍?”羅宛問,“我們開始吧。”

臨冬城的廚房很大,獨占了一整棟建築,並和大廳、堡壘等遠遠分開,以免萬一失火殃及池魚。廚房的味道每小時都在變——一會是烤肉、一會是烤韭菜和洋蔥,一會又是新出爐的面包。盧斯·波頓派自己的兵來看守廚房大門。城內有這麽多張嘴要養,每一點食物都彌足珍貴,連廚師和幫廚小弟也得看緊。但守衛們都認識臭佬,他們總在他為艾莉亞夫人取熱水洗澡時嘲笑他,不過沒人敢真的動手傷他——眾所周知,臭佬是拉姆斯老爺的寵物。

“臭臭王子來取熱水嘍,”當席恩帶著這群“女仆”現身時,一名守衛唱道,隨後為他們打開門。“利索點,別把甜美的暖氣放跑了。”

席恩進了廚房,一把抓住一個路過的幫廚小弟。“小子,為夫人準備熱水,”他命令,“給我裝六桶幹凈水。拉姆斯老爺要把夫人洗得粉粉嫩嫩。”

“是,大人,”男孩立刻回答,“馬上就辦,大人。”

結果他的“馬上”比席恩預想的長。廚房裏的大水壺都不幹凈,幫廚小弟先刷凈其中一個才好倒水。之後又花了無盡的時間把水燒沸,花了二倍的無盡時間把六只木桶裝滿。爾貝的女人們一直在旁邊等待,面孔隱藏在兜帽底下。她們真是大錯特錯。真正的女仆會勾引幫廚小弟,會跟廚子們調情,會在廚房這裏嘗嘗那裏品品。然而羅宛和她那幫心懷鬼胎的姐妹們一心只怕惹事,她們陰郁的沉默很快引來守衛們好奇的目光。“梅齊、傑茲和其他女孩呢?”有人問席恩,“就是平常那幾個。”

“她們惹惱了艾莉亞夫人,”席恩撒個謊,“上次水還沒倒進浴盆就冷掉了。”

熱氣大團團升騰,融化了飄落的雪花,他們呈單行行進,沿冰墻塹壕迷宮返回,每走一步水就冷一分。狹窄的通道裏擠滿了戰士:穿羊毛罩袍和毛皮鬥篷的武裝騎士,肩扛長矛的步兵,帶著未上弦的弓和裝滿的箭袋的弓箭手,自由騎手,牽馬的馬夫等。佛雷的人佩戴雙塔紋章,白港的人佩戴人魚三叉戟紋章。他們在暴風雪中朝相反的方向跋涉,碰面時警惕地打量對方,但沒動武。在這裏是這樣,到林子裏就很難說了。

主堡的門由六名恐怖堡的老兵把守。“媽的又洗?”看到熱水,負責的軍士叫道。軍士正把雙手插在腋窩裏禦寒。“昨晚剛洗過,一個成天睡在自己床上的女人能有多臟?”

很臟,若是跟拉姆斯同床共枕的話。席恩心想,他回憶起新婚之夜拉姆斯強迫他和珍妮做的事。“這是拉姆斯老爺的命令。”

“那你進去吧,趁水還沒涼。”軍士放行,兩名守衛隨即推開對開門。

門內幾乎跟門外一樣冷。霍莉踢掉靴上的雪,拉下鬥篷兜帽。“我還以為很難纏呢,”她的吐息在空氣中結霜。

“老爺的臥室門外還有守衛,”席恩警告她,“那些可是拉姆斯的親信。”他不敢在這裏稱他們為“私生子的好小子”,這裏不行——說不定會被聽見。“拉起兜帽。低頭。”

“照他說的做,霍莉,”羅宛催促,“有的人說不定認識你。別惹多余的麻煩。”

於是席恩領女人們上樓梯。這段樓梯我爬過上千次。小時候他會跑著上去,下樓時則會三級作一步地跳下來。有回他不小心跳到老奶媽身上,把老奶媽一路撞下樓,也因此挨了在臨冬城最重的一頓鞭子。但這頓鞭子跟他小時候在派克島被兩個哥哥毆打欺負相比,算得上溫柔。他和羅柏在這段樓梯上演繹了無數可歌可泣的戰鬥。他們用木劍互相攻打,那是一種很好的訓練,要想在螺旋梯上逼退意志堅定的對手,需要格外努力。羅德利克爵士常說,這就是所謂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