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團員(第4/6頁)

不管死活,總之屠夫國王打了賢主大人們一個措手不及。當無垢者挺起長矛向前推進時,淵凱將領們還在慌慌張張地扣托卡長袍,忙亂集結手下訓練不佳的奴兵。若非盟軍和被他們鄙視的傭兵出力,淵凱人當天必遭慘敗——眼見情況危急,風吹團和貓之團在幾分鐘之內悉數上馬,轟隆隆地朝阿斯塔波人的側翼發起沖鋒;新吉斯人的一個軍團從營地另一頭穿過淵凱人的陣地緊急趕到,頂住無垢者,與他們短兵相接。

剩下的就是屠殺,屠夫國王把刀拿反了方向。卡戈單刀直入,騎著胯下那匹大馬,從國王身邊的保鏢中沖殺過去,用那柄瓦雷利亞鋼制的亞拉克彎刀,將偉大的克萊昂從肩膀到屁股一刀劈成兩半。青蛙沒有親眼見證這一壯舉,但目擊者都說克萊昂的青銅甲像絲綢一樣被輕易切開,冒出令人窒息的惡臭和無數蠕動的蛆蟲。克萊昂終究是死了,卻又被絕望的阿斯塔波人從墳墓裏挖出來,塞進盔甲,綁在馬上,以為新組建的無垢者部隊增添信心。

當克萊昂的屍體倒下時,所謂的“無垢者”果然士氣崩潰,拋下長矛和盾牌,掉頭逃跑,然而阿斯塔波的城門卻在他們身後緊緊關閉。青蛙參與了隨之而來的無情屠戮。風吹團一路踏過恐慌的太監們,他緊跟在大人物的馬屁股後面,左劈右砍。他們的楔形縱隊猶如鋒利的矛尖直接穿透了敵陣,到另一邊襤衣親王又重新整隊,組織第二次沖殺。直到這第二次沖鋒時,青蛙方才平復心情,好好瞧了瞧那些尖刺青銅盔下的臉。他意識到絕大多數敵人都沒他大。不過是些哭喊著媽媽的小男生,他心裏這麽想,手上卻殺人不停。離開戰場時,他劍上沾滿了鮮血,胳膊酸痛得擡不起來。

這不算是真正的戰鬥,他提醒自己,真正的戰鬥很快就要到來。而我們必須在那之前逃營,否則就會站在錯誤的一邊參戰。

當晚,風吹團在奴隸灣海邊安營紮寨。青蛙抽到頭一班守夜的簽,被派去看守馬匹。日落後不久,蓋裏斯來找他,半輪月亮映照在海面上。

“你該把大人物也叫來。”昆廷說。

“他跟老骨頭比爾耍得正歡,怕是今天就要輸光銀子了咧。”蓋裏斯笑道,“別管他,他會照我們安排的去做,雖然他不見得喜歡。”

“我也不喜歡。”昆廷深感不安。在人滿為患的船上承受風浪顛簸,吃爬滿象鼻蟲的硬面包,喝黑漆漆的朗姆酒直到爛醉如泥,睡在發黴的稻草堆上鼻孔充斥著同伴的體臭……這些遭遇當他在瓦蘭提斯簽下合約、承諾為襤衣親王效命一年時已有心理準備。苦雖苦,卻是冒險生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告誡自己要堅持、忍耐。

但背叛卻是另一回事。淵凱人付錢雇他們從古瓦蘭提斯遠渡重洋過來、為黃磚之城而戰,現在這幾個多恩人卻要臨陣脫逃、做變色龍,這是對同伴們赤裸裸的背叛。加入風吹團昆廷縱是萬般無奈,但畢竟簽下了合約,又跟傭兵同伴們一起用餐、喝酒、戰鬥、分享故事——雖然對方的語言他大半不懂,而他一遍又一遍地講著編造的故事,作為去彌林的船票。

這個法子不太榮譽。早在商人之屋,蓋裏斯就警告過他。

“丹妮莉絲可能正領軍南下,逼近淵凱城。”他們在馬匹間行走,昆廷說。

“不,”蓋裏斯道,“這種可能性不大。類似謠言傳了不止一兩回。阿斯塔波人信心滿滿地期待丹妮莉絲帶著她的龍來為他們解圍,結果她無動於衷。她現在也不會來。”

“我們並不知道實情,至少無法確定。無論如何,我不能跟我的求愛對象交手,我們必須脫身。”

“到淵凱城下再說。”蓋裏斯比畫著周圍的丘陵地,“這是淵凱人的地盤,沒人會庇護三個逃營者。而淵凱以北是無主之地,行動方便得多。”

他說得沒錯,盡管如此,昆廷還是無法打消心中的疑惑。“大人物交了太多朋友,他明知我們早晚得開溜去見丹妮莉絲,但要他拋棄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定很不樂意。如果我們等待太久,以至於在開戰前夜才動身的話,他是不會走的。這點你跟我一樣清楚。”

“不論什麽時候動身,終究是逃營,”蓋裏斯爭辯,“襤衣親王決不寬恕逃兵。他會派人追捕,到時候咱們就只能祈求七神保佑了。被抓住的話,幸運的結局是切掉一只腳以防我們再逃營;倒黴的下場則是扔給‘美女’梅裏絲料理。”

這個名字讓昆廷躊躇,他懼怕美女梅裏絲。這個維斯特洛女人比他還高,差一拇指就到六尺。她幹傭兵幹了二十年,無論外表內心,哪裏還有半點美的跡象?

蓋裏斯抓住他胳膊。“再等等。多等幾天。我們已經穿越半個世界,多忍耐幾裏路又有什麽關系?等到了淵凱城北,機會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