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團員(第2/6頁)

每當吹起南風,即便已離城三裏紮營,他們還是能聞到濃烈的煙味。在搖搖欲墜的紅磚城墻背後,阿斯塔波的大火雖得到了控制,但並未徹底熄滅。灰燼在微風中懶洋洋地飄散,猶如又大又臟的雪花。走吧,趕緊走吧。

大人物持相同意見。“該上路了,”青蛙找到他時,他又在跟扁豆、書本和老骨頭比爾玩骰子,而且又是輸家。傭兵們都愛跟愁腸賭,他下注跟打架一樣一往無前,勝算卻比之差得太多。“取盔甲來,青蛙,你把鎖子甲上的血跡擦幹凈沒?”

“擦幹凈了,爵士。”愁腸的鎖甲又舊又沉,修來補去,歷經歲月侵蝕。他的頭盔、護喉、護脛、護手和東拼西湊的板甲也是這般陳舊。青蛙的裝備稍好一些,蓋裏斯爵士的行頭則比愁腸這套還破爛——這些裝備就是武器師傅口中最典型的“傭兵裝”。昆廷搞不清之前有多少人穿過這些盔甲,又有多少人穿著它們死去。在瓦蘭提斯,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優良盔甲,一同拋棄的還有隨身攜帶的黃金和各自的真名。來自世家豪門的富裕騎士不可能渡過狹海來作傭兵——除非是犯了重罪遭到流放。“我寧可當窮光蛋也不要扮罪犯。”蓋裏斯要他做選擇時,昆廷如此宣布。

撤營花去風吹團近一小時時間。“現在出發。”襤衣親王騎在高大的灰色戰馬上,用字正腔圓的高等瓦雷利亞語朗聲下令——高等瓦雷利亞語勉強可算是風吹團的通用語言。那戰馬的兩條後腿邊拖著無數布條,都是親王格殺敵人後從敵人的罩袍上割的,想來親王的披風也是這樣縫成的吧!親王已年過六旬,顯得很蒼老,但他在高高的馬鞍上坐得又高又直,洪亮的嗓音更足以傳遍戰場的每個角落。“阿斯塔波不過是開胃菜,”他叫道,“彌林才是盛宴。”傭兵們歇斯底裏地呐喊叫好,他們的長槍上瑟瑟飛舞著淡藍色絲綢三角旗,而在最高點飛揚的是風吹團的標志——藍白相間的燕尾旗。

三個多恩人跟著同伴們一起喝彩,保持沉默勢必引來不必要的注意。但當風吹團沿海岸大道、緊跟在血胡子的貓之團後面開拔北上後,青蛙來到多恩的傑羅德身邊。“得趕快行動,”他用維斯特洛通用語說。團裏沒幾個維斯特洛人,而且此刻都不在左近,“得趕快找機會逃。”

“別在這兒討論,”蓋裏斯裝出在跟他開玩笑的樣子,“晚上紮營後再談。”

走古吉斯卡利海岸大道的話,從阿斯塔波到淵凱約有一百裏格,從淵凱到彌林又有五十裏格。傭兵團有馬,急行軍六天就能到淵凱,按通常行軍速度也只需八天;老吉斯派的幾個軍團由於是步行,要多花一半的時間;至於淵凱的奴兵……“有那樣的將軍當頭兒,他們真該慶幸沒被直接帶進海裏。”扁豆評論。

淵凱人裏的將軍可不少,其中一位名叫亞克哈茲·佐·亞紮克的老英雄被委任為大元帥。不過風吹團的團員們都沒見過此人的真面目,他總待在一架由四十個奴隸擔著的大轎子裏。

大元帥手下的將領大家倒是見過,淵凱貴族就跟蟑螂一樣繁多。他們中一半的人不是叫格哈茲旦,就是叫格拉茲旦、馬茲達罕或格拉紮克——要把這些相似的吉斯卡利名一一區分開實在太難為傭兵們,所以在團裏他們也都一一有了外號。

最出名的是黃鯨魚。這個超級大胖子,總是穿帶金流蘇的黃絲托卡長袍,他胖得沒人幫助就站不起來,甚至控制不住排泄,所以身上永遠有股尿騷味,無論抹多濃的香水都無法掩蓋。傳說他是淵凱首富,愛好收羅各種畸形怪胎,他的怪胎奴隸包括一位生了山羊蹄子山羊腿的男孩、一位長胡子的女子、一位從瑪塔裏斯搞來的雙頭怪及一位夜裏為他暖床的雙性人。“那家夥可神奇咧,既有那話兒又有那洞喲,”稻草迪克說得眉飛色舞,“前些年黃鯨魚還養了個巨人,觀賞巨人幹奴隸女孩是他的余興節目。現在巨人死了,聽說他願意付一大袋金子買個新的。”

第二出名的是女將軍。她騎坐在一匹紅鬢毛的白駿馬上,指揮著一百名魁梧的奴兵。這些奴兵都很年輕,是女將軍親自培育和訓練出來的。他們身材精瘦、肌肉強健,除了裹腰布、黃披風和刻有春宮圖的青銅長盾之外別無長物。他們的主人年紀不滿十六歲,卻得意洋洋地自命為淵凱的丹妮莉絲·坦格利安。

小鴿子其實比通常意義上的侏儒要高一些,青天白日下大家都可以把他跟後者區分開。可惜他偏要像巨人一樣大搖大擺地走路,邁開肥胖的短腿,挺起圓滾滾的胸脯,雪上加霜的是,他麾下的士兵是風吹團的傭兵們見過最高的人,連其中的矮子都有七尺高,高的接近八尺。個中原因是這幫人本已長臉長腿,裝飾華麗的盔甲上還綁了高蹺,好讓他們站得更高。他們身穿粉色琺瑯鱗甲,頭戴細盔,盔上飾有尖銳的鐵制鳥嘴和隨風搖擺的粉色羽冠。他們的後臀上各掛了一把長曲劍,手上各握著一柄與他們等高的長矛,長矛兩端都有樹葉形狀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