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絲(第2/6頁)

“他們擔心自己的孩子。”瑞茨納克說。

沒錯,丹妮想到,我也擔心自己的孩子。“我會保證孩子們的安全,讓他們每家交出兩個孩子——所有的金字塔都在內,每家一男一女。”

“質子。”斯卡拉茨微微一笑。

“是文書和侍酒。若偉主大人們有異議,就向他們解釋維斯特洛的傳統,在宮中當差是莫大的榮譽。”她點到為止,“下去吧,馬上去辦。我還要哀悼死者。”

她返回金字塔頂端的房間時,發現彌桑黛俯在床上輕聲啜泣,一邊竭力掩飾嗚咽聲。“過來和我一起睡,”丹妮吩咐小文書,“離天亮還早著呢。”

“陛下對小人太好了。”彌桑黛鉆出薄被。“他是個好哥哥。”

丹妮用雙臂環住女孩。“跟我說說他。”

“小時候,他教會我爬樹,他還能空手抓魚。有一次,他在院子裏熟睡,身上落滿上百只蝴蝶。那個清晨他看起來是那麽漂亮,他……我的意思是,我愛他。”

“他也愛你。”丹妮輕撫女孩的秀發。“只要你開口,親愛的,我就會送你離開這可怕的地方。我會想方設法找船送你回故鄉。回納斯。”

“我更願意陪伴您。回到納斯,我會終日生活在恐懼中。奴隸販子再來怎麽辦?只有在您身邊我才感到安全。”

安全。這個詞讓丹妮淚眼婆娑。“我很想護你周全。”彌桑黛還是個孩子,和她在一起,丹妮覺得自己也變回了孩子。“我小時候,沒人保護我。嗯,威廉爵士保護過,但他不久就去世了,而韋賽裏斯……我想保護你,但是……這很難。堅強起來,我也不是總知道該怎樣做。當然,我必須知道,因為我是他們的希望。我是女王……是……是……”

“……是母親,”彌桑黛輕聲說。

“龍之母。”丹妮打個寒戰。

“不,萬民之母。”彌桑黛用力抱住她,“陛下該安寢了。黎明將至,您還要早朝。”

“我們一起睡,但願能得好夢。閉上你的眼睛。”彌桑黛乖乖照辦,丹妮吻了她闔上的眼瞼,女孩輕聲笑了。

然而睡眠遠比親吻困難。丹妮闔上雙眼,試圖回想家鄉,回想龍石島和君臨城,還有其他韋賽裏斯提及的地方,比這裏友善的地方……但她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回奴隸灣,猶如被狂風困住的小船。待彌桑黛進入香甜的夢鄉,丹妮從她臂彎中滑出,踏入黎明前的微風裏。她倚在冰涼的磚墻上,凝望腳下的城市。成千上萬個屋頂在腳下綿延不絕,銀月照耀出清冷的光影。

有的屋頂下,鷹身女妖之子正在聚集,謀劃殺害她和那些愛她的人,將她的孩子重新鎖上鐵鏈。有的屋頂下,饑餓的孩子哭號著要奶喝。有的屋頂下,衰老的婦人奄奄一息。有的屋頂下,男人女人抱成一團,饑渴的雙手摸索著扯開對方的衣服。但在這上面,只有冷冽的月光照過金字塔和競技場,將一切掩蓋隱瞞。在這上面,只有她,憑欄獨望。

她是真龍血脈。她可以殺盡鷹身女妖和他們的子子孫孫。但是真龍喂不飽饑餓的孩子,也不能減輕垂死婦人的痛苦。誰會愛戴真龍呢?

她發覺自己又在思念達裏奧·納哈裏斯,思念他的金牙和三叉胡須,想到他那雙強健的手搭在亞拉克彎刀和密爾細劍柄上——搭在那對黃金裸女像上。她送別達裏奧那日,他用大拇指不斷摩挲劍柄,來來回回。我在嫉妒一個劍柄,她意識到,嫉妒那黃金雕成的女人像。讓他去羊人那裏當說客是明智的,她是女王,而達裏奧·納哈裏斯不是當國王的料。

“他去了好些天,”她昨日問過巴利斯坦爵士,“會不會背叛我,投靠敵人?”你將經歷三次背叛。“他會不會看上別的女人,看上某位拉紮公主?”

丹妮知道,老騎士不喜歡也不信任達裏奧。但他仍禮貌地回答:“世上不會有別的女士比陛下更迷人,瞎子才會否認這點,而達裏奧·納哈裏斯不瞎。”

的確,她想著,他有深藍的眼睛,藍得近乎於紫。而當他沖我微笑時,金牙閃閃發光。

巴利斯坦爵士堅信他會回來,丹妮莉絲不斷祈禱老騎士是對的。

洗個澡能讓我靜心。她赤腳穿過草坪,走向露天浴池。清水冰冷地滑過皮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她闔眼躺在水中,任由小魚輕啄四肢。

一陣窸窸窣窣聲讓她睜開雙眼。她反射性地坐起身,水面蕩起輕柔的漣漪。“彌桑黛?”她叫道,“伊麗?姬琪?”

“她們睡了。”一個聲音回答。

一個女人站在柿子樹下,披著拖地的兜帽長袍。兜帽下的臉棱角分明,反射著月光。她戴著面具,丹妮意識到,塗了深紅漆的木面具。“魁蜥?我在做夢麽?”她掐了下耳朵,感覺到疼痛。“剛去阿斯塔波時,我在‘貝勒裏恩號’上夢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