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第2/5頁)

因為國王的命令和朋友的背叛,戴佛斯心想,但他說出口的卻是:“因為風暴。”

一共二十九艘船從長城出發,現在若剩下一半,戴佛斯都會驚訝。沿海岸南下途中,他們一直被黑雲、狂風和暴雨籠罩。劃槳戰艦“奧萊多號”和“老母之子號”撞毀在斯卡格斯島的巖石上——那個被獨角獸和食人族盤踞的島嶼連“瞎眼雜種”都不敢涉足;大型平底商船“薩索斯·桑恩號”則在灰崖邊擱淺。“史坦尼斯必須賠償,”薩拉多·桑恩心痛地說,“他必須拿出金子來,一條船一條船地賠我。”憤怒的神靈似乎存心要他們為快捷的北行付出代價,他們當初從龍石島直到長城旅途平順、航速如飛,如今卻舉步維艱。又一陣颶風撕裂了“豐收號”的索具,薩拉多·桑恩不得不將其拖行。但在寡婦望以北十裏格處,大海再度翻騰起來,“豐收號”不由自主地撞上了一艘拖帶它的船,兩船都沉沒了。整個裏斯艦隊被七零八落地吹散到狹海裏,有的船或許日後會在某個港口現身,有的船則永遠見不到了。

“這都是你的國王幹的好事,讓我成了乞丐薩拉多,”艦隊殘部航到咬人灣時,薩拉多·桑恩向他抱怨,“窮光蛋薩拉多。我的船去了哪裏喲?還有我的金子,那些許諾給我的金子喲!”當戴佛斯向他保證他一定會得到補償時,薩拉爆發了,“幾時,幾時!?明天?下個月?等到紅彗星再臨?他許諾給我金子和寶石,他一直不停地許諾,但我一分錢也沒見著。‘我鄭重承諾’——他說得輕巧,噢喲,還把高貴的王家字據給立了下來。我問你,國王的字據能吃嗎?羊皮紙和封蠟能解渴嗎?我能摟著白紙黑字兒滾到羽毛床上、聽它們吱吱尖叫嗎?”

戴佛斯力促對方保持忠誠,他對薩拉指出,若是現在拋棄史坦尼斯的事業,就等於葬送所有贏得補償的希望。大獲全勝的托曼王不可能為失勢的叔叔買單,薩拉只能堅定不移地支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直至其奪得鐵王座,否則連一個子兒都別想撈到。薩拉必須耐心。

或許換個巧舌如簧的領主老爺能說服這裏斯海盜頭子,但戴佛斯只是個洋蔥騎士,他的話反而讓薩拉更惱火。“我在龍石島上很耐心喲,”他說,“我耐心地看著紅袍女焚燒木頭神像和哀嚎的可憐蟲;一路去長城我很耐心喲,在東海望我也耐心……還挨著凍,那鬼地方真凍。現在嘛,我呸,去你的耐心,去你的國王。我的人都快餓死嘍。他們希望跟自己的老婆親熱,希望數數自己的孩子,希望再見到石階列島和裏斯的情欲園,可結果呢?結果他們只得到冰雪、風暴和空洞的承諾!他們不要這個!北境太冷嘍,越來越冷嘍。”

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戴佛斯告訴自己,我雖然喜歡這老流氓,但沒有傻到相信他不變心。

“風暴。”高德瑞奇伯爵說出這個詞的語氣就像念出情人的名字。“安達爾人到來之前,風暴在姐妹群島是神聖的事。我們的古神是波濤女士和天空之主,他們雲雨時就會產生風暴。”領主傾身向前,“迄今為止,沒有哪個國王有心尋求姐妹群島的支持。有什麽必要關注我們這窮鄉僻壤呢?但現在你來了,風暴把你送來了。”

是我朋友把我出賣了,戴佛斯心想。

高德瑞奇伯爵轉向守衛隊長,“我跟他單獨談。他從未來過這裏。”

“是,老爺,他從未來過。”隊長遵命離開,濕漉漉的靴子在地毯上印下潮濕的腳印。地板下方的海洋仍在無盡地咆哮,沖擊城堡地基。門“轟”地一聲合上,猶如遠方的雷鳴,接著電光真的再度亮起,仿佛遙相呼應。

“大人,”戴佛斯開口,“只要您肯送我去白港,陛下一定感念於心。”

“我可以送你去白港,”領主確認,“也可以送你去冰凍地獄。”

姐妹屯跟地獄也差不了多少。戴佛斯惴惴不安。三姐妹群島向來反復無常,只為自己打算,理論上受谷地的艾林家族管轄,但鷹巢城根本指揮不動他們。

“你來這的事若是給桑德蘭知道,他會要我交人,”波內爾是甜姐島伯爵,朗多普和托倫特統治著長姐島和小姐島,但他們都得服從三姐妹群島侯爵崔斯頓·桑德蘭,“然後他將把你賣給太後,以換取一點蘭尼斯特的金子。可憐的窮鬼,七個兒子都決心要當騎士,他需要每一枚能搞到的金幣。”領主拿起木勺,朝燉肉湯繼續發起進攻。“過去我詛咒諸神只給我女兒,直到我聽見崔斯頓抱怨戰馬的費用。你要是知道多少魚才能換套像樣的板甲與鎖甲,肯定會大吃一驚。”

我也有七個兒子,不過其中四個給燒死了。“桑德蘭侯爵是鷹巢城的封臣,”戴佛斯說,“按照律法,他應把我交給艾林夫人處置。”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的機會比在蘭尼斯特面前的機會要大。萊莎·艾林雖沒參與五王之戰,但畢竟是奔流城的女兒、少狼主的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