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點騎士(第6/6頁)

“雖然如此,他還是把你當繼承人呀。”

“是嗎?”

“他在流水花園隱居期間留你在陽戟城統治,對吧?”

“統治?不,他任命堂弟曼佛裏爵士作代理城主,年邁盲眼的裏卡索當管家,他的政令官征集賦稅,交給國庫總管阿裏斯·雷迪布萊特清點,他的治安官打理影子城的秩序,他的裁判法官主持仲裁,而米斯學士負責處理無需親王親自關注的信件。在這些人之上,他還安置了紅毒蛇;我的任務只是飲酒作樂,款待貴賓。奧柏倫一周造訪流水花園一次,我呢,一年被傳喚兩次。我不是父親想要的繼承人,這點他表現得相當明顯了。雖然我們的律法制約著他,但我知道他隨時準備讓我弟弟取代我。”

“你弟弟?”亞歷斯爵士用手抵住她下巴,托起她的頭,以便更好地凝視她的眼睛。“你不是說崔斯丹吧,他只是個小男孩。”

“不是阿崔。是昆廷。”她無畏的黑眼睛中透出叛逆,毫不退縮的叛逆。“我十四歲時就知道了。那天我去父親的書房,想親吻他,向他道晚安,他卻不在。後來我知道,是母親派人來找他。他房裏一支蠟燭還在燃燒,當我走過去吹滅它時,發現邊上有一封未寫完的信,一封寫給我弟弟昆廷的信,弟弟當時人在伊倫伍德城。父親告誡他遵從學士和教頭的所有指示,因為‘有朝一日,你將坐上我的位置,統治多恩領,統治者必須身心健全’。”一滴珠淚順著亞蓮恩柔軟的臉頰滑落下來。“這是我父親親筆寫的話,從此它們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中。那天晚上,我哭著入睡,之後的許多個夜晚也同樣如此。”

亞歷斯尚未遇見昆廷·馬泰爾。這位王子打小被交給伊倫伍德大人收養,先當侍酒,後當侍從,最後由伊倫伍德親手賜封為騎士,他的成長甚至連紅毒蛇都沒插手。假如我是作父親的,也會希望讓兒子繼承,他心想,但他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傷痛,如果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會永遠失去她。“也許你誤會了,”他說,“當時你還是個孩子,也許親王這麽說只不過是為了鼓勵你弟弟更加勤勉用功。”

“你真這麽想?那你說說,昆廷現在在哪兒?”

“王子現在伊倫伍德大人軍中,駐防骨路。”亞歷斯謹慎地說。那是他剛來多恩時,陽戟城年邁的代理城主告訴他的,長著柔順胡子的學士也這麽說。

亞蓮恩不以為然,“我父親制造的假象而已,跟我的朋友們得到的情報不符。事實上,我弟弟已扮成商人,秘密地渡過狹海。為什麽呢?”

“我怎麽知道?可能有很多理由。”

“或者就一個。你知道黃金團解除了與密爾的合約嗎?”

“傭兵常常毀約。”

“黃金團決不會。從‘寒鐵’的時代起,‘言出如金’一直是他們炫耀的信條。密爾跟裏斯和泰洛斯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合約可以帶來豐厚的酬勞與戰利品,為什麽要終止呢?”

“也許裏斯或泰洛斯的出價更高。”

“不。”她否認,“換作任何別的傭兵團,我都會相信——絕大多數傭兵會為一點點金錢而改換門庭。但黃金團不同。他們都是流放者或流放者的後裔,彼此如同兄弟,服膺於‘寒鐵’的夢想。他們不僅渴望金錢,還夢想重返家園。對此,伊倫伍德大人跟我一樣一清二楚,在三次‘黑火’反叛中,他的祖先都跟‘寒鐵’並肩作戰。”她握住亞歷斯爵士的手,兩人手指互相交織。“你見過魂丘的托蘭家族的紋章嗎?”

他想了想,“一條吞吃自己尾巴的龍?”

“這條龍代表時間,無始無終,周而復始。如今,安德斯·伊倫伍德就好比克裏斯頓·科爾復生,他迷惑我弟弟,鼓勵我弟弟主動出擊,以取得繼承權。他說男人不能向女人下跪……還說亞蓮恩任性放蕩,尤其不適合統治。”她挑戰似的一甩頭發。“因此你的兩個公主不僅有共同的目標,爵士……還共有一個聲稱愛她們,卻不願為她們而戰的騎士。”

“我願意,”亞歷斯爵士單膝跪下,“彌賽菈年長,也更適合戴上王冠。如果她的禦林鐵衛不願守護她的權利,還有誰會願意呢?我的劍,我的生命,我的榮譽,全部屬於她……還有你,我心中的太陽。我發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就沒人可以偷走你與生俱來的權利。我是你的人。現在,你要我做什麽?”

“一切。”她跪下來親吻他的嘴唇。“一切,我的愛人,我真正的愛人,我貼心的愛人,永遠的愛人。但首先……”

“說吧,說出來我就為你做。”

“……彌賽菈。”